牧馬牧誰（組詩）

牧馬牧誰

干渴的土地

流逝在牧人悲歌中的草原

在酒和夢里

依稀……

大風掠過的邊際

只有時間的碎片光與影

以及我和躊躇的馬蹄

誰的目光這般深邃

誰的呼喚如此綿長

而我啊而我

一匹馬被長長的韁繩困住

任怎樣的馳騁

也走不出你干旱的掌心

目擊殺伐地

曾經蒼勁蔥郁的樹

被儈子手無情地殺伐

孤苦無依的根須

再不會在大地里沉默

于是我們看到

那些被痛苦和絕望扭曲了的靈魂

在做著最后的

控訴

在奈熱酒吧聽蒙古歌謠

裹挾著濃郁秋意的夜風啊

請允許我把半酣的靈魂沉醉

在草原般坦蕩的青城

在如穴般隱秘的街之一角

我第一次聽到奈熱酒吧的蒙古歌謠

我在聆聽著誰的聆聽

你在傾訴著誰的傾訴

爵士樂瘋狂沖動的鼓點其實是不合時宜的

幽暗中年輕人竭力的吟唱

也失卻了土地的遼遠和滄桑

而我

在鐵觀音微澀的飲啜中

陶醉著誰的陶醉

抒情著誰的抒情

你其實就端坐在我的對面

眼睛里水光盈盈

我蜷曲在向西的一隅

目光迷離心境黯然

此刻蒙古民歌宛如絕唱

誰的沉浮這般沉浮

誰的失落如此失落

還是走吧！真的

在奈熱酒吧聽歌

讓我更加懷念罡風中悠揚著的馬頭琴聲

致你

誰把滿腹的春思,

化做點點的幽恨?

化雨!

敲打遠方隱隱的窗戶,

敲打今夜孤寂的心扉?

誰把昨天悵然的溫柔,

凝視成冰冷的濕意,

霧嵐等待的站臺,

霧嵐滄然的心際?

誰的簫聲,

雨夜悠悠?

誰的呼喚,

暗云層層……

守護著路邊的樹

——民諺云：人挪活，樹挪死！

在通往故鄉小鎮的313省道線上

我看到那些守護著路邊的樹

遭逢了兩種完全不同的境遇

右邊的樹還完好地站著一如當初

而守護在路旁左邊的樹

被全部伐倒連根拔起

殘缺的枝干萎頓的莖葉橫陳的根體

讓人觸目驚心

事件發生在氣象紛繁的夏季

發生在樹冠們最為茂盛的日子里

這條老舊的省道實在是承載不起繁華了

狹窄破敗泥濘坎坷

早就有著傳聞說要大動手術全面拓寬

只是樹們全然不覺

它們自然不會像消息靈通人士去打探

也不會像訓練有素的士兵

整齊劃一地自覺退出十幾米開外

其實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

站著或者倒下活著或者死去

這不是它們自己能夠掌控的命運

這些曾經帶給人們濃蔭的樹啊

這些曾經抵擋過風沙雨雪的樹啊

在它們生命力最旺盛的季節里被連根拔起

這場面總讓人有一種說不清的難受

開始的時候也有人出面

企圖改變這些樹們的命運

但是省道要改造地方要發展

能夠無條件做出讓步和犧牲的

只能是這些樹了

從義憤填胸的反對到心滿意足的支持

也算是觀念上的一次革新和洗禮吧

我親眼看見那些臉上淌著油汗眼里閃著

光焰的農民

全家動員三輪車、四輪車裝的滿滿當當

無疑慶幸著豐收的季節提前到來

這些站著并不起眼的樹們啊

伐倒了竟然有著這般成色

足夠一年的飼草三年的柴火五年的家用

這條老路其實早就該重修了

我企盼著這條道路能夠改造得寬闊舒展

順暢

我渴望著這條道路能夠早日竣工

說實話啊誰想著的不是這樣呢

只是面對無言的樹

詩意的感傷總叫人心里發堵

那些站在路旁右邊的樹依然站著

并沒有一哄而散奪命逃亡

它們依然一如當初

它們相信更多的時候命運是不可抗拒的

請允許我寫下這些飄忽的句子吧

請允許我站在樹的立場抒發這樣的感慨吧

這是我內心真實的記錄

權當以人的名義

向那些做出讓步和犧牲的樹們

寫下的祭文

作者簡介：

余曄，祖籍陜北，現居鄂爾多斯。中國煤礦作協會員。其詩歌、散文作品散見于各種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