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雷
中國應該著眼于自己,真正避免“中等收入陷阱”,即使在世界經濟疲軟的時候,也能保持國內經濟持續健康的較快發展。
瑞典皇家科學院認為哈佛大學邁克爾·斯賓塞教授在現代信息經濟學研究領域的開創性貢獻,揭示了當代信息經濟的核心,是過去五十年來經濟學領域的一個里程碑,于2001年授予了其諾貝爾經濟學獎。他的學生之一,微軟的比爾·蓋茨,在成為全球首富后,這樣回憶:“邁克爾·斯賓塞教授為我們開啟了一扇想象之門。”
二戰后,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差距首次縮小,是什么使世界其他60%的人口開始走向富裕?為什么以前的增長速度達到3%就很高,現在卻能接近10%?一個貧窮國家要完全變成發達國家需要多長時間?高速增長能夠持續多久?是否存在天然的“制動力量”最終會減緩甚至停止這一進程?全球的金融和經濟危機會是動蕩格局的前兆嗎?環境能否支撐富裕國家增加4倍?治理結構能否趕上經濟增長?……帶著對這些問題的想象,斯賓塞教授推出了新著《下一次大趨同:多速世界經濟增長的未來》。
在斯賓塞教授看來,二戰是人類經濟發展史的一個特殊轉折點,在經濟全球化的帶動下,知識、技術和創新的傳播與勞動生產率提高開始全球化擴散,讓全球經濟呈現追趕性增長的特征,它是全球經濟長達一個世紀增長的開端,其終點可能是全球75%或更多的人口居住在發達國家。在全球經濟大趨同的推動力量中,互聯網功不可沒,“互聯網信息技術所產生的最大的長期影響,是那些原本因距離而無法融入全球經濟、國際市場和全球供應鏈的偏遠地區,尤其是發展中國家的偏遠地區,現在則可以融入了。”
在斯賓塞教授看來,全球經濟下一次大趨同的直接證據,就是2008年爆發的全球金融危機,幾乎是一夜之間的事情,沒有任何爭論和不同政見,它讓發達國家集團從G7變成了G20。而且在他看來,墨西哥、埃及和尼日利亞,這些國家將來也會加入G20,屆時G20的收入占全球收入的比例在85%~90%,人口約占全球人口的2/3。這種變化,不僅改變了國際經濟的優先次序,發展中國家對發達國家經濟的高度依賴性開始減弱,發展中世界經濟增長和貧困減少的模式正在加速擴展,而且也會帶來全球經濟和金融體系國際管理機構主導權的變化。
對于這次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機,斯賓塞教授說:“我覺得如此巨大的失敗,不僅僅是監管者的問題,而是所有的市場參與者都出了問題。我們誰也沒有看見風險,都沒有積極應對。”“若論責任的話,監管部門和分析師,還有像我們這樣的人,人人有份。”目前來看,危機后的世界經濟依然非常脆弱,我們需要在多國進行改革,才能夠使得我們能夠跳出這樣的困境。同時,“我們是在同一條船上” ,我們要強調可持續性,包容性,大家的利益是一致的,發達國家要幫助新興經濟體來維持它的經濟高速增長,最終美國跟歐洲也會獲益。
關于這次金融危機與中國的關系,邁克爾·斯賓塞教授有這樣三個基本觀點:第一,中國應對的力度最大,速度最快,表現是很棒的;第二,中國沒有必要把錢借給美國政府、歐洲國家的政府,中國政府可以購買一些股權,從而形成一個不一樣的循環流程;第三,從匯率發展的歷史來看,一個國家很難在經濟形勢變化中長期保持一個固定的匯率,危機過后人民幣升值將是必然的,只是升值的速度具有不確定性,作為各國政府轉嫁自身責任的表現,人民幣匯率實際上有些被“濫用”。
在《下一次大趨同:多速世界經濟增長的未來》這本書中,邁克爾·斯賓塞教授表示并不喜歡將“中等收入陷阱”這個詞用于中國,但他也直言“這是一個困難的轉折”,“中國要爬下一座山”,確實有“許多國家因結構轉型停滯而喪失了動力”。在中國經濟的發展模式當中,應該不會出現像發達國家那樣一種下行的危險,但是在某些時候出現經濟收縮,那是極有可能的。
中國經歷的一系列復雜的轉型,為躋身發達國家奠定了基礎,目前要實現這一飛躍,但中國面臨的幾個并列且互有關聯的挑戰對自身發展及全球經濟關系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邁克爾·斯賓塞教授認為這些挑戰包括:(1)經濟需進行微觀層面的調整,鞏固國家新興的中等收入國的地位;(2)經濟宏觀層面的轉變,使家庭收入和消費達到更高的水平,使中產階層更快速增長;(3)扭轉現在日益嚴重的收入不平等;(4)降低相對投資顯得非常高的儲蓄水平,從而減少經常帳盈余;(5)降低未來經濟增長的能源消耗量和碳排放量;(6)承擔更大的國際責任。
在西方發達國家的經濟發展中,我們可以分為兩個部分,可交易和不可交易的,一方面增長很多都來自于那些交易部門,但交易的部門并不是能夠創造就業的部門,有些交易部門下面細分是可以創造更多價值的,但是卻沒有創造更多的就業;另一方面,很多就業出現在那些非交易的部門,從而使得平均工資降低了。這種發展模式導致的危險,就是會出現一些政治兩極化,以及社會的不穩定。2012年,中國將經濟增長的速度下調為7.5%,不再保8。用邁克爾·斯賓塞教授在《下一次大趨同:多速世界經濟增長的未來》的理論分析,如果我國經濟增長模式的轉化中,交易部門不能創造更多的就業,勞動力的收入增長不能與資本的收入增長相匹配,加上一些低附加值的交易部門可能轉移到更低勞動力成本的國家,經濟速度的放緩,中國會不會面臨發達國家高失業率的問題,已經呈現出的政治兩極化和社會不穩定會不會加劇,確實令人憂慮。
在這方面,中國有非常可喜的地方,那就是教育的大發展。一方面,全面普及9年義務教育的基本任務已經完成,政府將推動義務教育均衡化發展,普通高中教育加上中職教育,使得1800萬初中畢業生基本上都可以接受12年教育;另一方面,2012年中國高等教育招生規模達到了680萬,高等教育毛入學率超過了30%,按照《教育規劃綱要》的目標,2020年中國高等教育毛入學率將達到40%,同時著力提高高等教育的質量,注意拔尖創新人才的培養。國民素質的革命性變化,將支撐中國依賴于技術和人力資本的行業大發展,全球性品牌會集中出現,城市化的加速也將推動公共領域投資,中國有可能避免“中等收入陷阱”。但在這個過程中,政府職能和整個經濟職能應該進一步轉變,直接的干預應進一步減少,公共部門的投資應轉向教育和研發。
避免“中等收入陷阱”,中國經濟增長的動力也應逐步轉向以依靠內需為主,因為發達國家經驗已經表明,加速中產階級的增長,必須要加強國內市場來推動收入的增長。但是,在中國,家庭可支配收入約占中國國民收入的 60%,家庭儲蓄率接近可支配收入的 30%。相比其他國家,前一數字較高后一數字較低。因此,邁克爾·斯賓塞教授在《下一次大趨同:多速世界經濟增長的未來》中建議,中國不能期待經濟長遠發展只是靠政府的刺激,而應該通過國內消費來達到,中國的家庭收入必須有所提高,且用于社會保障、保險和服務的儲備金應更為充足,而預防性儲蓄應當減少。在這方面,可喜的是,“十二五”計劃已經重點考慮這個問題了,溫總理也將其列為了2012年國務院7個方面的重要工作之一。
作為大國,中國應該在全球性不平衡、經濟、財政穩定和管理方面承擔更大責任,但當務之急,還是應該著眼于自己,真正避免“中等收入陷阱”,即使在世界經濟疲軟的時候,也能保持國內經濟持續健康的較快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