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國內從2006年呈現出爆發性流行的選秀節目其原型是英國的《大眾偶像》和美國的《美國偶像》。這類節目都是以平民秀為主,從非“業內”人士中選取有歌唱天賦的大眾偶像,這一類型的節目被引進中國以后,就出現了《超級女聲》、《加油!好男兒》、《我型我秀》等多檔不同的選秀節目,并迅速在國內電視節目現場取得了傲人的收視率。成功的商業模式不僅為電視臺帶來了豐厚的收益,也似乎營造了一個一夜成名的平臺,使具有偶像崇拜情結或是懷揣明星夢的少男少女們,希望通過這樣的平臺獲得展現自己才能、成為夢想中的明星那樣的機會,但是,在這類節目不斷的復制過程中,卻出現了泛娛樂化的傾向,投入的大量人力物力財力,似乎并沒有得到預期中的效果,本篇論文就是從消費文化的精神分析出發,分析討論節目泛娛樂化的社會心理動機。
【關鍵詞】消費社會社會禁忌假日狂歡媒介素質擬態環境
一、湖南衛視《快樂女聲》節目介紹
《快樂女聲》是湖南衛視和天娛傳媒于2009年5月起舉辦的大眾歌手選秀賽,參賽選手必須是年滿18周歲的女性公民(也即能夠獨立承擔民事、刑事責任的成年公民)。這個節目的前身為湖南衛視2004年起舉辦的《超級女聲》,《超級女聲》舉辦了三屆,《快樂女聲》舉辦了兩屆,在結束2011《快樂女聲》的全部賽事后,湖南衛視副總編輯、新聞發言人李浩終于開口,承認國家廣電總局已經通報,停止湖南衛視2012年舉辦群眾參與的選拔類電視活動。從《超級女聲》(或《快樂女聲》)中走出的華語樂壇歌手有:安又琪、張含韻、李宇春、周筆暢、張靚穎、何潔、黃雅莉、尚雯婕、譚維維、許飛、曾軼可、黃英、李霄云、郁可唯、江映蓉、劉惜君等,現在讓我們以2011年的快樂女聲比賽為例,看看這個節目是如何操作的。
2011年的《快樂女聲》賽事初定的六大賽區分別是成都、西安、沈陽、長沙、杭州、廣州,同時還設置了網絡賽區,“2011快樂女聲”3月30日在北京舉辦了啟動新聞發布會,導演組公布了今年快樂女聲的全新賽制賽程,而成都唱區的海選報名于4月16日啟動。值得一提的是,作為此次快樂女聲的“音樂指導”,因為神曲《忐忑》出名的龔琳娜也將首次亮相,在總決賽期間,導演組每周還邀請龔琳娜、羽泉等音樂人為選手進行全面、系統的音樂培訓。
地面快樂聯盟(18個)包括:成都唱區、長沙唱區、沈陽唱區、武漢唱區、南京唱區、鄭州唱區、昆明唱區、杭州唱區、貴陽唱區、哈爾濱唱區、南寧唱區、石家莊唱區、太原唱區、蘭州唱區、西安唱區、濟南唱區、廣州唱區、南昌唱區。網絡快樂聯盟(6個)包括:騰訊快樂女聲網絡直通區、新浪快樂女生網絡直通區、百度快樂女生網絡直通區、搜狐快樂女生網絡直通區、網易快樂女生網絡直通區、金鷹快樂女聲網絡直通區。其總決賽采取每場淘汰一名選手的方式,從12名選手中競賽出最后三位選手,即冠軍、亞軍和季軍。就2011年來看,冠軍、亞軍、季軍分別是:段林希、洪辰、劉忻。
《快樂女聲》的主持人是湖南電視臺有名的節目主持人何炅、汪涵,為《快樂女聲》提供主要資助、擁有冠名的是步步高音樂手機。參加完節目比賽、篩選的選手的主要簽約對象為天娛傳媒公司。
二、《快樂女聲》的消費文化特征
(一)消費選手
在《快樂女聲》舉辦的幾年時間里,全國有大量的青少年參加,有的還是多次參賽,大部分選手參加這個大型的選秀節目都是為了能夠一夜成名,成就自己的明星夢,而《快樂女聲》的口號也迎合了廣大青少年的需求:“想唱就唱,唱得響亮”,這個口號以青少年熱衷于自我表現的特點為主要訴求,以鼓勵的口吻鼓勵青少年參加節目,通過賽制的形式“篩選”出少數的真正能夠在電視臺露面的選手,而能夠站在公眾面前的幾位選手看似能夠得到一個比較通暢的發展大道,但是事實卻不盡如此:在湖南衛視的《快樂女聲》的大賽現場很有人氣的選手在賽后有何動態呢?通過了解,可以看到:“湖南衛視方面,超女周筆暢、張靚穎、尚雯婕,先后與天娛發生解約官司,轉投新東家,成為華誼旗下藝人。后來,與天娛鬧解約人員的名單上,又多了兩個名字:陳楚生和何潔。陳楚生是‘快樂男聲冠軍選手,原本應是天娛重點力捧的對象,可是,他在起初先以‘失蹤的方式對抗天娛,半個月后現身表示要和天娛解約。緊接著是超女何潔。何潔自出道以來一直話題不斷,跌倒、走光、整容、耍大牌、出車禍,新聞一次比一次勁爆,這樣以非正常手段博得大眾的關注的手段也正是說明了經紀公司無力在選手的特色上下功夫。參賽選手們不惜支付巨額的違約金,也要離開天娛,想必有其內在原因。而上海方面,上騰公司和型秀藝人也屢次發生解約糾紛。袁成杰在型秀比賽結束之后,與上騰的合約維持了兩年,隨后雙方和平解約,袁成杰與另一名型秀人氣選手戚薇組成了‘男才女貌組合。紅極一時的‘搞怪大王師洋,在離開了型秀舞臺之后,沒有像當初人們所預料的那樣大紅大紫,先是與上騰鬧解約而慘遭‘冷藏,之后向公司認錯重回上騰。可是,經歷了這么一番折騰,如今已沒有幾個人能記得起他來。和上騰的解約官司鬧得最大最僵的要數2004年的型秀冠軍張杰,在打解約官司期間,還爆出了上騰的十大‘罪狀。后來,張杰搖身一變,成了天娛的藝人。可是,鑒于天娛比上騰的狀況也差不多,他是否從一個‘火坑跳進了另一個‘火坑,還有待觀察。”①
天娛傳媒、東方之星、上騰娛樂,這些明星的經紀公司全都各自為營,資源配置松散化,市場信息往往閉塞,這些公司其實在目前來講并沒有一套成熟的包裝、推廣、策劃、宣傳策略,他們往往首先不經過調查而只看重比賽時期選手的人氣狀況便與選手簽訂長期合同,同時承諾選手將來的星途通暢,認為只要擁有大賽當時的高人氣就可以了,卻對選手個人的個性和選手的市場構成不作深入了解,千篇一律的包裝方案或者低劣的吸引注意力的手段只能讓選手失去原本的優勢和市場。在市場上并非名角的經紀公司或者說市場化并不成熟的經紀公司導致了選秀明星們出道之后星路不暢,除了個別自己很出色的或者勁爆新聞不斷的選手,大部分參賽選手都長期處于堆積和閑置狀態,并很快被人們所遺忘,湖南電視臺顯然并沒有考慮到完整的造星工程,而是借助電視節目這個平臺將選手推出去,卻對之后的工作無能為力。
我們再來對比其他國家同類型的同平民選秀節目,無論是英國的《大眾偶像》(Super Idol),還是美國的《美國偶像》(American Idol),在該國都是最受歡迎的電視節目,并且具有無可復制性,保證了節目內容的獨創性。《美國偶像》每一年的冠軍都星運亨通,成為了流行歌手和超級明星,他們的歌曲頻頻登上排行榜,第一季冠軍凱莉·克拉克后來還獲得了格萊美獎等多項殊榮。
除去雙方流行市場發展成熟度的比較,單看節目內容,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快樂女聲》從賽前的“音樂培訓”、主持人、舞臺,到邀請有名的評委點評、評分,可以看出選手在電視中并非以展示自己的真正面貌和才能為主,而更像是一場專門為了電視臺的節目而被按照節目要求培訓和制作的“真人舞臺表演秀”。在2011年決賽中12名參賽選手中就有8名是專修音樂的學生,仿佛是一場專門的業內考試,這些專業選手與其他選手的差別那就很明顯了,再看它的參賽條件:滿18歲的女性,而決賽中的參賽選手基本沒有超過25歲的,年輕、美貌的女性,在法國社會學家讓·鮑德里亞的《誘惑》中對這樣的消費類型也有過研究,認為所謂“誘惑”,就是能使人的認識偏離理性規則(在這里所說的理性認識,鮑德里亞主要是針對著商品社會或者消費社會的經濟市場邏輯—或者說價值邏輯來說的)的“象征性交換”,可以用來“象征性交換”的符號眾多,其中就包括了潛意識中的性別消費的類型,也就是說,女性氣質能夠具有“誘惑”的性質,是由于女性氣質本身所具有的潛意識“力比多”,可以促使對女性氣質意義的消費,而在對具有女性氣質的符號意義進行“象征性交換”的時候,就消解了經濟價值邏輯的理性,使得交換過程本身成為目的,也就是說,女性氣質這樣的符號意義可以脫離價值邏輯而吸引到注意力,簡單來說,人們追求女性氣質的動機并非理性的、價值邏輯的,而是具有原初的一種心理動機,因此,“美女經濟”這個詞頻繁出現在經濟界尤其是媒介經濟中也就不奇怪了,因為消費行為已經開始附加著心理動機了。《超級女聲》的設置也是這樣的,通過調查,《快樂女聲》的收視率是超過《快樂男聲》的,這就證實了女性氣質的心理消費特質,因此,可以說《快樂女聲》是以消費選手的女性氣質為主的,女性氣質帶來的視覺盛宴勝過了對音樂本身價值的欣賞是這場真人秀帶給觀眾的印象,與那各個行業、各個年齡層都有人參賽的“美國偶像”相比,《快樂女聲》的制作手法上的消費性的“表演秀”性質就非常明顯了。
現在再看大賽過后對選手的消費,在比賽的過程中,選手們通過電視臺的播放平臺,都能夠獲得較高的出鏡率,可是比賽過后,要想獲得更多的注意力就只能是通過各自市場的營銷,但由于前面提到的經紀公司的策略問題,賽后的選手高人氣往往都是集中在賽事的這一階段,一旦過了比賽的熱潮,大部分選手由于沒有足夠的出現在公眾視野中,逐漸地被遺忘,不是星途無限,而是暗淡無光,這樣的“一次性生產、消費”體現出了國內市場的不成熟和不專業,沒有專業的團隊,就無法制訂出與選手本人特色、優勢符合的發展策略,只能是阻礙選手的發展,也難怪比賽后簽約的選手都紛紛解約,其主要的原因在于這場視覺盛宴僅僅是一次性的耗費性消費,因為對女性氣質的消費并不受經濟規律的制約,因此,它的使用價值的耗費并不是為了生產符號與價值,而是為了超越經濟邏輯的束縛獲得審美、潛意識中的心理需求滿足,而根據馬斯洛對心理需求劃分的不同層次來看,某一特定的心理需求如果已經獲得足夠的滿足,對這一心理需求的滿足需要就會相對減弱,就會上升到另一層次的心理需求,而國內涌現出來的大批量的參賽選手可能在一定時期內能夠獲得較多的關注度,但因為后來的不斷模仿復制或者消失在關注視閾內,觀眾會逐漸遺忘而不會總是保持著關注度。
(二)消費受眾
我們來看一組數據:以2005年8月26日晚“05超級女聲”的總決賽為例,央視索福瑞對當時的總決賽的收視率進行調查的結果顯示:湖南衛視有31.38%的收視率,也就是說,在全國人口中約有4億的觀眾在收看該節目,是全國衛視自創辦以來的當之無愧的收視率之最。擁有超高的收視率的總決賽當日廣告報價為5秒插播價:4.8萬元、15秒11.2萬元,節目從晚上8時30分到11時,中間至少可以插播6次廣告,每次4分鐘,這樣算下來,一晚的廣告收益保守估計就有一千萬元。另外,據統計,前6場PK賽時超級女聲廣告收入就有近4000萬,如此算來,湖南衛視從這一年的超女比賽中得到的收益就達到了5000萬元左右,另外由于超級女聲帶來的超高收視率,更多的廣告商將目光投向了湖南衛視,而另一方面,湖南衛視在形勢一片看漲的情況下提升了其整體的廣告報價,這種集中化的效益相當可觀,初略其總額預計會超過1個億。在搶先宣傳、制作節目之后,“超女”把湖南衛視的黃金段收視率從全國不到4%提高到最后一場決賽期間的31.38%,提高了8倍的收視率。②這是超級女聲(快樂女聲未改名前的名字)的廣告收入,而超級女聲的短信收入則也頗為可觀:“超級女聲”節目設置的短信互動環節可以讓節目觀眾通過短信的方式參與到比賽的環節中來,而其短信收入主要是由兩部分構成:一項是短信投票,另一項則是向觀眾發送有關超級女聲等節目資訊的短信增值服務。總決選期間的短信投票量激增,每場總決賽的短信收入至少200萬元,7場比賽就是1400萬元,加上預賽期間的收入,總計有3000萬元左右的收入,③觀眾的注意力成為了湖南電視臺用以與廣告商、電信運營商、冠名商商討定價的“商品”,這是傳媒經濟的典型特征:二次售賣,運用帶有可“象征性交換”的女性氣質符號吸引觀眾的關注,然后再將這種注意力資源售與廣告商和手機短信運營商,觀眾為什么會投入這么多的短信費用和注意力資源呢,其中,觀眾熱衷于參與短信互動的原因是:在《超級女聲》的比賽進程中,觀眾可以通過手機短信參與投票,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參賽選手的比賽成績。這一互動的過程使得每個選手能夠拉取場內、場外所有自己粉絲的注意力,因為投票的存在,觀眾就有一種油然而生的“責任感”,認為自己的一票對偶像至關重要,因此自然會跟隨比賽冗長的過程,而不覺疲累,而且超級女聲的比賽過程中舞臺、服裝設計等營造的氛圍是這場真人秀獨特的“情緒場”,在這個情緒場中受眾完全將自己理性思考的能力放棄而跟隨著自己的偶像,特別是當選手和粉絲的年齡層普遍偏低時,更加容易受到情緒的主宰,在年輕人群中,這種情緒傳播就更能有效地影響場內場外的受眾,而一旦脫離這個“現場感”一段時間之后,加上經紀公司運轉的不力,受眾自然會將這暫時的情緒忘記,而比賽過程中的手機費用、精神支出也都成為一次性消費,最后在這次耗費性的節日般的狂歡中獲得最可觀經濟收益的就僅為電視臺一家。
三、從《快樂女聲》現象看其對社會價值觀的影響
(一)符號“游戲”的精神快感
通過對《快樂女聲》這一節目的介紹,我們可以看出,這實際上仍然是電視臺為了收視率而借助國外成功娛樂節目形式而制作的,無論是內容或者是之后的市場運作都存在不完全成熟的問題,而這樣的“一次性消費式”娛樂會給社會帶來巨大的影響,下面我們可以稍微做一些分析:在當代社會,我們了解外界很大程度上是通過媒介提供的視覺信息,及時的信息是了解各類社會問題的第一步,在沒有電視等大眾媒介的時期,人們對于世界的理解是建立在親身體驗和親眼所見之上的,得到的對周邊環境的認識直接來源于現實,可是有了大眾媒介之后,我們多是通過大眾媒介了解外界,因此,我們認識外部環境的行為其實是在“媒介環境”中進行的,媒介所呈現的視覺信息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我們的認識,在上面的分析中已經提到,《快樂女聲》就是運用這樣的一種視覺刺激來制造臨場感和緊張感,從而營造出一個“情緒場”,而帶有女性氣質的視覺符號正好符合人類心理潛意識中的“快樂原則”,使觀眾通過觀看節目,獲得心理滿足,并且通過短信互動的參與,獲得一種類似游戲的感覺,可以使自己的心理象征性價值(或者是精神分析的術語“力比多”)得到實現,這種原則在消費時代主要表現為對符號意義的耗費性消費,也就是法國社會學家讓·鮑德里亞所說的“象征性交換”,他所提出的這個概念雖然是從政治經濟學的角度對符號意義的生產過程進行論述的,但其中與精神分析學的關聯是很大的,他認為自從商業社會、消費社會到來之后,市場邏輯的理性就成為了我們看待這個世界的主要方式,而這樣的市場邏輯理性不僅決定著人類社會的經濟領域的一切活動,而且隨著消費社會的進一步發展,這樣的認識方式還逐漸占據了精神分析學所研究的精神世界,使得物質世界背后的意義世界變得“可以超越經濟、市場邏輯而進行較隨意的交換”,這樣的交換行為是基于人類抽象思維和聯想定律而進行的:精神分析學創始人弗洛伊德在對一些關于原始社會(如澳洲的毛利人)圖騰崇拜的研究中發現了與現代精神癥患者癥狀相同的人類心理原始動機作用的機制,那就是巫術中的“相似性”和“親和性”原則,也就是說人類的聯想能力能夠把相似事物的意義統一起來,而親和性原則則是以與巫術對象相關的一部分為媒介,“象征性”地實施巫術,這樣的運動沖動是“通過其感覺器官的離心式興奮來創造出一種滿足的情景,成人可借助那被描述為運動神經換角的手段使之能夠體驗到滿足…因為空間距離因素在思想中無足輕重(在任何簡單的意識行為中,對于存在于哪怕最遙遠的時空中的事物的理解都是毫無困難的)。所以,巫術世界便也具有一種心理感應特征,它不會顧及空間距離的遠近,而會將過去的情景視為是當前的存在。”④這樣的行為就與孩童通過幻象世界滿足其需要一樣,不需要實際的接觸便能完成心理的滿足,這樣對于物質符號背后的意義的消費就如同這樣的一類心理游戲,通過一系列的符號系統互換而滿足心理需求,在鮑德里亞對于這種“象征性交換”進行研究的時候,參考了莫斯的著作《禮物》中對原始人異于經濟交換行為的另外一種在原始社會普遍存在的交換行為的研究發現,在原始社會中,這樣的交換行為并不以物的交換(使用價值)為目的,而是將交換行為本身視為一個神圣的儀式過程,通過這樣的行為可以獲得某種“物”的或精神的力量,在這個過程中,通過無限循環的表征或者消解意義(意義生產)就可以逃離物的交換價值,脫離市場就可以進行交換,原始人在處理和同類、和自然的關系時大多是根據自身的心理狀態來進行的,因此,對于最早的交換行為,可以認為其實是基于心理活動的,與之相類似的是:在消費社會中,廣告是最顯著的促成這類活動的表現形式,在同質化商品盛行的商品經濟時代,為了將不同品牌的商品區別開來,需要對品牌和商品賦予象征性的“個性”,對商品附加“精神意義”,這樣的行為就意在促成“象征性交換”而使消費者“忽視”其背后的商品中的經濟價值交換,這一交換行為使得消費者潛意識中的“力比多”(弗洛伊德在研究潛意識的時候發現人類的最初心理動機:性驅力,也即“力比多”)被發掘出來,成為需要被消耗的對象(或者需要被滿足的對象,成為顯性的心理需求),仿佛只要通過對自身持有的“力比多”的消耗,就能夠實現自身的心理價值(通過象征、投射、替代等機制完成)并獲得心理滿足后的快樂,這樣超越了價值邏輯的交換形式本身就成為了一種脫離能指而存在的充滿意義的無內容的形式—儀式,正因為其脫離了物的世界而關乎人類的精神世界才具有了隨意性,因此,鮑德里亞認為這種交換形式可以顛覆理性的認識方法和市場邏輯,防止人類的異化。消費社會的情感消費、感性消費等等形式與這樣的交換方式是類似的,雖然使用這種方式最后的目的仍然是促成市場價值的實現,但是通過對商品的“情感附加值”的添加,使得商品本身具有一種類似“禮物”的特性,對精神的滿足大于對商品本身經濟價值的認知,所以在被營造、構建的象征性交換行為過程中,受眾對于背后隱蔽的經濟目的是感知不大的,也就是說,在這樣一個符號游戲中,物本身的經濟價值被“消解”,人們的消費是為了心理上的價值實現,那么受眾在與真人秀等節目進行互動的過程中,通過對“擬象世界”的參與,就會形成如同游戲一般的心理體驗,似乎能夠對比賽過程和結果產生影響的表象使得人們獲得了心理的滿足而忽視背后的經濟目的。然而過多地沉溺于符號游戲中,就會逐漸失去對真實情景的感知,在弗洛伊德的研究中發現,精神癥患者正是因為具有類似遠古時期的“泛靈論”時期(當時的原始人是相信自己的精神力量的,因此,在原始社會發展的時期,人類社會是按照心理圖景來建設世界和認識世界的,而非從客觀世界規律出發)的極為發達的符號游戲系統,產生了對現實具體符號和一系列瑣事的意義不斷進行更換的行為,正是由于這樣的象征性交換行為對理性認識的消解而對現實環境的原貌認知不能,從而導致了不符合社會認知的行為的產生。以上所說的運用精神分析解釋的象征性交換行為就是受眾通過視覺感官、現場參與等情緒刺激而獲得心理滿足的原因。因此缺乏媒介運用能力和知識的受眾會毫無防備地被能夠制造“擬態環境”的媒體娛樂信息所主宰,成為精神符號游戲的參與者,過度地在娛樂化信息中沉溺,從而造成對現實世界的理性認識被消解,受制于游戲規則,進而喪失自主判斷的能力而不能適應現代社會生活,導致個人的社會化失敗(例如沉溺于網絡游戲等虛擬世界的病例)。
(二)分散社會成員注意力
前面運用精神分析的一些相關概念和鮑德里亞的“象征性交換”分析了泛娛樂化對于受眾心理的影響,通過心理而影響受眾的行為模式,進而影響受眾對于身邊真實情景的感知。人類社會的秩序性是通過理性認識、經濟文化內在的邏輯建構起來的,其本身與人類心理圖景的隨意性是有著矛盾的:通過弗洛伊德對人類學研究成果的精神分析的論述發現,有序的人類社會形成和文明進步主要是源于對人類本能的壓抑,也就是原始社會對于威脅到本社會存在的一些本能進行的禁忌(塔布),根據精神分析學的論述,雖然發展至今,人類社會已經不太記得那遠古的心理動機,但是弗洛伊德經過推論發現,那是現在已經退居到現代人類潛意識中的“殺父娶母”的俄狄浦斯情結,據弗洛伊德推測,在人類進化過程中,某一男性長者實行了絕對的統治,其主要的行為是霸占了群體內的所有女性以及限制子輩的權利,為了反抗這樣的暴力統治,兄弟們合謀殺害了自己的父親,但是對于死去的父親,兄弟們還有著尊重和喜愛這樣的情感,因此在后來的社會秩序建設中,他們延續了父親的禁忌,限制和否定“殺父”的行為(因為這種本能會導致無休止的權力爭奪最終使群體內耗消亡),這就是人類的“孝感反叛”矛盾心理,這種基于“延遲性服從”的本能,正是對禁忌意義的確認,對某些心理沖動的禁止。因此“殺父”這種行為,在原始社會由于被禁止,便基于心理“投射”的原理,用宰殺圖騰動物來代替,而這樣的宰殺活動在平時或個人活動時是絕對禁止的,只有當所有人聚齊,分享這一時刻、共享“殺父”的意義時(舉行儀式),這種破禁的活動才被看作是被允許的、合法的,而這個日子就成為節日固定下來,成為紀念最早期人類的“殺父”罪行,當然,這樣的古老的心理動機在現今即使是在最原始的人類群落中都已經被遺忘,但是通過對節日慶祝的方式還是可以看到某些被保留下來的細節,只有在節日才可以有一種區別于日常生活狀態的“狂歡”性質的解放,社會禁忌才會被打破,而紀念性的意義也由此產生。由此可以看出,社會禁忌作為人類理性認識其實是對社會共同體秩序的一個維護(它的存在就是為了防止類似節日那樣的狂歡消解了社會的有序性),并且通過“儀式”的意義認同、共享作用強化禁忌的意義,那么,在社會禁忌代表人類社會的理性、知識、律法和制度的同時,消費文化所強調的“快樂原則”便是帶有“狂歡”節日性質的本能解放,而現在的娛樂節目也可以說是有這么一個性質,它可以制造一種節日一般的“假日狂歡”,人們可以借助娛樂來疏導情緒、緩解壓力,就是因為在娛樂之中沒有制度、意識形態的壓制(至少不是明顯的、能被輕易感知的),但是,簡單的、流于形式的過度娛樂肯定會造成無休止的符號替換游戲和對社會禁忌的瓦解,因為如果總是停留在感性、情緒作用的階段便會抑制人類對自然、宇宙的理性探索,對于理性思維的引進是人類社會進步的關鍵(例如禁忌對于人類社會發展、進化的至關重要的作用),理性思維和適度娛樂的關系應當處理好,過度的理性僵化會導致集權和人類社會發展的多樣性被破壞,而過度的娛樂和“快樂原則”會造成對社會道德、制度、文化的瓦解,失去對現實的重大社會問題的敏感度,將重大事件的深刻意義消解為游戲式的形式,將對整個社會的進步有嚴重的抑制作用。經過幾年的舉辦和播送,《快樂女聲》的泛娛樂化現象明顯,與《快樂女聲》類似的娛樂節目已經有很明顯的作秀成分,快餐式的運營,造成了一場全民的狂歡,因此,正是出于對《超級女聲》及其仿制的大量同類型的電視節目對受眾注意力的分散,國家廣電總局才下發了“限娛令”,這是對于簡單低質量復制的必要管制,這也促進節目反思其本身的過度“作秀”、過度娛樂化現象,人云亦云,失去對客觀世界的正確認識只會使得獨立創新精神、進取心被消磨,社會成員的精神世界將被泛娛樂化消解殆盡,社會中的道德、文化將會被簡單化、形式化、游戲化和邊緣化,從而失去對社會總體所起到的凝聚作用和促進有序發展的作用。
四、結束語
總的說來,《快樂女聲》由于舞臺痕跡明顯、后期經紀公司發展不健全,就產生了娛樂泛化的傾向,雖然2012年湖南衛視被命令禁止舉辦大型的選秀節目,但電視娛樂節目市場上仍然還存在著大量《快樂女聲》的復制版,仍然是走“一次性消費”的模式,雖然2011年選秀決賽的12名選手全部簽約,并且天娛傳媒也做出了一些積極的改進:同韓國CJ E&M合作共同培養明星(CJ E&M是韓國最大的娛樂集團,旗下包括亞洲最大音樂娛樂公司Mnet Media、韓國最具影響的KMTV電視臺以及電影、游戲、文化演出等諸多文化產業),希望成為中國最大的娛樂造星工廠,加強與韓國、美國、日本等眾多娛樂領域的公司合作,意圖逐步與國際接軌,開拓亞洲市場,但大規模地依托國外的造星模式運作顯然也表明了中國娛樂公司底氣不足,仍然希望以現成模式來快速“加工”明星,顯得有些急功近利。雖然不排除將來國內的選秀節目能夠像《美國偶像》那樣走出獨一無二的創新和特色來,但就目前形勢來講,以《快樂女聲》為代表的真人選秀節目還有很多地方應該改進,特別是內容的獨創性和對音樂本身價值的聚焦,而不是只在形式上做功夫。
注釋
①王朝網絡。
②數據來源:維基百科。
③數據來源:維基百科。
④【奧】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圖騰與禁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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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聶洲(1986-),女,漢族,重慶工商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傳播學專業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影視傳媒與影視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