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臺灣大選結果檢視民進黨兩岸政策的迷思

蘆新建,范前鋒

摘要：2012年臺灣地區“二合一”選舉已經落下帷幕。中國國民黨“馬吳配”勝出，在“立法院”贏得過半席位。國民黨的勝利，表明了臺灣民眾投票支持“九二共識”，彰顯了兩岸關系和平發展的勝利，為下一個四年兩岸關系和平發展再贏難得機遇。而反觀敗選的民進黨，筆者認為其主要敗因是不承認、不贊成、不接受“九二共識”。結合自己的研究和觀察，提出了民進黨在兩岸政策上存在“五大迷思”，至今仍不能幡然醒悟。只有破除迷思，實質轉型，調整政策，這個黨才有新生的希望和未來。

關鍵詞：臺灣選舉；民進黨；兩岸政策；迷思

中圖分類號：D675.8 文獻標識馬：A文章編號：1008-6269(2012)02-0033-032012年臺灣地區“二合一”選舉已塵埃落定。由于整個選舉過程平順、平和、理性、文明（有臺媒稱這次選舉是“君子之爭”，“創下了全球華人社會選舉民主的新范例”），選舉結果能為社會各方較滿意、廣泛接受，也可以說參選的各政黨是如情所愿、各得其所，愿賭服輸、概然承受。選舉結果也為中國大陸和美國所大體滿意（從習副主席這次訪美，臺灣問題沒有擺上桌面，迥異于以往便可得知）。這次選舉使中國國民黨獲勝，而以民進黨敗選結束。在選舉中，“雙英”的民調支持度曾互有領先、選情膠著緊繃，民進黨的“英嘉配”最終得票率為45.63%，比國民黨的“馬吳配”低5.97%；得票數是6093578票，比對手少797561票（總投票人數是18086455人）。在22個縣市統計票數中，民進黨共輸掉15個縣市。從臺灣“北藍南綠”的基本盤和政治版圖看，可把它概括為民進黨是“北大輸，中小輸，南中輸”。再從其第8屆“立委”選舉來看，國、民兩大黨為力爭席次過半展開激烈拼殺，最終民進黨只贏得113席中的40個席位，比國民黨少24席。

一、民進黨敗選過后一個月的檢討

蔡英文在這次大選角逐中代表民進黨敗下陣來，其光環折翼。敗選當晚蔡氏即宣布于2月底辭去民進黨主席，為敗選擔責。2016年，她能否平衡和牽制謝系、蘇系、新系、扁系等黨內派系，擺脫派系掣肘，在各派系間合縱連橫，東山再起，并保持黨內共主地位，再次獲機競爭大位，還值得深入研究。臺灣民進黨如果仍然保持今天的頹勢，不能實現轉型向前，其2014年“七合一”地方選舉恐怕也會走得很艱難，甚至也免不了失敗的命運。選后民進黨內檢討、質疑、討論甚至罵娘的聲音也一直不斷。有的重彈老調，如黨內大佬謝長廷主張走“中間路線”，向中間靠攏，搞“憲法一中”，向國民黨趨近；有的主張堅決不放棄民進黨“臺獨”黨綱，不放棄兩岸關系“和而不同、和而求同”的“兩岸論述”，固守基本盤，言行不再左右搖擺、言語不再閃爍，向“臺獨”基本教義派靠攏；有的（如前臺南縣長蘇煥志）主張不要把政治和經濟綁在一起，適度政經分離，將來要強化兩岸經貿策略，妥善務實應對未來兩岸經濟議題；還有人（如前海基會董事長洪奇昌）認同所謂的“臺灣共識”，提出民進黨的大陸政策應有高度的彈性空間和一定的模糊空間，不可能直接跳進“九二共識”議題等。

2012年2月15日，在歷經一個月的檢討后，民進黨召開了擴大的中常會，包括6位執政縣市長都悉數出席。這次會議端出的“檢討報告”對敗選原因做出全面檢討，首度提出民進黨“執政信賴度”的虛擬概念。報告總結的敗選主因有六大條，如沒有執政優勢，資源相對匱乏，尤其是在中、北部臺灣的基層，耕耘鄉土不夠；在選舉訴求、選舉策略、選舉文宣輿情、選舉組織動員等工作上還有很多不足；國民黨主打經濟牌、兩岸牌，加上周美青站臺輔選，成功拉抬馬英九的聲勢，種種因素疊加，成為壓垮民進黨的一根根稻草。

總之，民進黨的檢討報告對其敗選死穴——兩岸政策及對“九二共識”的立場不敢面對和正視，輕描淡寫、避重就輕，說明這個黨還缺乏真正檢討重生再起的勇氣。誠如前民進黨主席許信良一針見血、一語中的地指出：否認、不接受或模糊、回避“九二共識”是戰略性錯誤，是民進黨的最大罩門。眾所周知，“九二共識”是兩岸關系發展的基石，也是兩岸關系和平發展的重要政治基礎，更是兩岸“兩會”制度性協商的前置條件。這次臺灣選舉，理性的臺灣民眾用選票支持“九二共識”，使國民黨能獲勝，就充分彰顯了“九二共識”的勝利和兩岸關系和平發展的勝利，為下一個四年兩岸關系和平發展再贏難得機遇。反觀民進黨的敗選，說明“臺獨”是選舉的票房毒藥。民進黨從現在起似應認真思考臺灣未來發展戰略，重新省思其黨的所謂“綱領性文件”——“十年政綱”，務實面對兩岸關系，放棄“臺獨”主張，正視“九二共識”，調整或提出兩岸政策新主張。蔡英文的“臺灣共識”及民進黨的兩岸論述仍是1999年“臺灣前途決議文”的政治遺產，說穿了本質上就是“臺獨”。

二、民進黨的兩岸政策對“九二共識”的政治態度和立場沒有改變

長期以來，民進黨否認“九二共識”的存在。2000年5月，陳水扁上臺伊始，雖然公開宣示“不宣布臺灣獨立、不更改國號、不推動‘兩國論入憲、不推動改變現狀的‘統獨公投，也沒有廢除‘國統綱領與‘國統會的問題”的“四不一沒有”承諾，但待其執政地位穩固后，便開始搞“切香腸式”的“去中國化運動”，急于推行其“臺獨”分裂路線，并由“緩獨”走向“急獨”，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出籠“一邊一國論”。他拒不承認“九二共識”，最終廢止了“國統會”和“國統綱領”，嚴重損害了兩岸關系。

蔡英文于2008年5月接任民進黨主席后，曾有意走“中間路線”，但很快被黨內頑固“臺獨”勢力反撲并裹挾，被基本教義派綁架，在兩岸政策上“延續扁朝政策”，傳承其政治衣缽，仍然堅持“臺獨”的政治思維、政治理念和政治立場不變，不過改采一條精心包裝的所謂溫和、理性的“和平臺獨”分裂主義路線。為凝聚支持力量，穩住“臺獨”基本選票，她決定繼續否認“九二共識”的存在，多次公開表示不接受“九二共識”。隨著2012年“大選”序幕拉開，民進黨內召集四次初選政見發表會，蔡英文基本都是采用模糊手法論述其黨的兩岸政策，堅決否認“九二共識”，對兩岸經濟合作框架協議、大陸學生赴臺就學、大陸游客赴臺旅游等立場依然十分負面。她在不同場合分別發表了“執政后，公投廢止兩岸經濟合作框架協議（ECFA）”、“沒有廢止‘臺獨黨綱的問題”等言論。即使在2011年12月26日臺灣大選的最后沖刺階段，離最終的投票日期只有19天、兩岸關系議題再度成為國、民、親三黨三組“總統”競選者政見發表會上辯論攻防的焦點之時，作為民進黨候選人的蔡英文，再度親口否認了“九二共識”的存在，完全封殺了民進黨轉型及調整兩岸政策的空間，真是“獨素”已深及骨髓、病入膏肓、不可救藥。她轉而在政見會上強調一種說不出內涵的、不知所指的空洞無物的“臺灣共識”。民進黨在蔡英文的帶領下，極力反對臺灣國民黨當局的兩岸開放交流政策，包括在“立法院”杯葛兩岸經貿政策（ECFA）及“三陸”（陸生赴臺就學、陸資來臺投資、陸客來臺旅游）等法案，敵視大陸，頻頻攻擊馬英九當局的大陸政策，誣稱國民黨為“投降”、“傾中賣臺”、“出賣臺灣主權”。

三、民進黨兩岸政策的迷思

從2008年大選丟掉臺灣地區執政權，陷入運勢曲線圖的谷底，到2010年底奪得過半地方版圖（“五都選舉”總得票數民進黨贏了國民黨40萬票）、重燃執政希望，從廢墟中站起來，短短三年間，民進黨一路高歌，屢戰屢勝，其政黨支持度也不斷提高。民進黨在氣勢如虹般上升的同時，也打造出一位能與國民黨的馬英九一拼高下、個人氣質大體趨近的政治明星——蔡英文。2011年初，民進黨延續上年底五都選舉的氣勢，先后贏得了南投縣鎮長補選和臺南、高雄“立委”補選兩場勝利。在民進黨推動“三只小豬”運動，激發起對抗國民黨“大灰狼”的斗志，迅速點燃支持者的熱情，民進黨的基本盤空前凝聚。2011年10月下旬到11月上旬，民進黨的聲勢達到其運勢曲線圖的頂點。三年多以來，作為反對黨的民進黨只要大聲“反馬”、“反中”，便可取得不俗戰績的表象、假象及“成功”經驗，讓蔡英文和民進黨在兩岸政策問題上喪失了調整改革的動力和反思檢討的能力，而停頓革新、陷入迷思。這也最終成為了限制民進黨發展的制約瓶頸和蔡英文邁向執政之路的緊箍咒和夢魘，并最終成為這次敗選的主因。民進黨在其兩岸政策上存在“五大迷思”。

迷思之一：認為民進黨不承認“九二共識”，兩岸關系也會照樣發展。承認“九二共識”是兩岸“兩會”協商談判的前提，更是兩岸關系和平發展的政治基礎。但民進黨中央及其多數支持者看不清這一點，陷入迷思，執迷不悟。2011年5月17日，陳水扁在獄中發表了《沒有“九二共識”，兩岸關系也不會停頓》一文。其表達的中心意思無外乎稱各種協議文書及文獻版本中從未見記載“九二共識”四個字，“九二共識”根本就不存在。民進黨自建黨至今就始終未承認過“九二共識”的存在，而在陳水扁執政的8年里，就公開宣示“一邊一國”的政治主張，但兩岸的接觸、對話、協商并未因此而陷入停頓。從試辦金馬“小三通”，到擴大“小三通”至“大三通”；從春節包機直航擴大到“三節”包機直航，兩岸交流范圍逐步擴大；兩岸經貿交流及人員往來、商業投資等，迭創新高，兩岸關系并未因民進黨不承認、不贊成、不接受“九二共識”而停滯不前。這種思維誤區在民進黨內普遍存在，而陳水扁的謬論正是此點迷思的一個典型代表。

迷思之二：認為民進黨只要“延續前朝政策”，就可以拋開和回避“九二共識”議題。蔡英文曾表示民進黨若重新執政，將“延續前朝政策”。“前朝政策”，顧名思義當然包括馬英九國民黨當局的兩岸政策，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會改變馬英九當局業已開創的兩岸關系大好局面。這又是民進黨和蔡英文的迷思，是一個空洞的承諾。馬英九當局的大陸政策雖然有“不獨、不統、不武”，也有“先經后政”的位列排序，但其最重要的是國民黨承認“九二共識”，這是兩岸關系和平發展的政治基礎，是四年來兩岸交流交往不斷擴大，臺灣通過這種交流獲得巨大“和平發展紅利”的前提和基礎。民進黨根本否認“九二共識”的存在，也不承認、不接受“九二共識”，拋開了這個前提和基礎，又豈能延續 “延續前朝政策”？

迷思之三：既可坐享“和平發展紅利”，又不必調整民進黨的兩岸政策。馬英九及國民黨當局“先經后政”的策略，到今天已被外界質疑演變為“只經不政”，但海峽兩岸仍然能和平穩定，兩岸關系依然是和平發展，“大交流、大合作、大發展”依舊延續，臺灣繼續盡享巨大且還在日漸擴大的“和平發展紅利”，這一表象讓民進黨產生“我也可以不必調整大陸政策，同樣也會獲得和平發展紅利”的迷思和幻象。

迷思之四：若回避、模糊兩岸議題，民進黨就可以得到中間選民和“首投族”的支持。蔡英文就任民進黨主席后，帶領民進黨取得了多次地方選舉的勝利。剛剛落幕的臺灣“二合一”選舉，國、民兩大黨的參選人，開始時勢均力敵，旗鼓相當，都認為中間選民和“首投族”將成為勝選的關鍵人群。過去三年多里，民進黨獲勝的數次選舉都屬地方性選舉，沒有較高層級的政治議題，民進黨的兩岸政策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重大民意考驗，即使被社會關注，只要模糊、回避便可輕松過關，也博取了中間選民和“首投族”較多的掌聲和支持。這讓民進黨產生在2012年的大選中民眾依然只會注重民生、內政而輕視兩岸關系的錯覺，產生兩岸議題不必成為大選焦點和主軸的僥幸心理，繼續深陷迷思之中。

迷思之五：美國戰略調整及大陸正處在戰略機遇期，使民進黨以為可以鉆空子，不必調整其兩岸政策。國際形勢上，美國重返東亞的戰略布局調整，使臺灣在美國戰略利益中的籌碼再次增加，重要性較以前提高。民進黨急于向美國表白和示好，在北京和華盛頓的天平上，民進黨選擇了后者。兩岸形勢方面，黨的十七大以來，祖國大陸以“三和”為行事主軸（即“和諧世界、和諧社會、和平兩岸”），正處在20年戰略機遇期，又提出兩岸關系和平發展戰略，這讓民進黨錯誤地以為，無論其大陸政策如何，要不要調整，何時調整，怎么調整，大陸都不會對其現行的對臺政策做出重大變更，因為大陸需要把握戰略機遇期，并會顧及島內民眾的意愿。這是民進黨的又一迷思。

今年是兩岸“兩會”發表“九二共識”20周年。20年的兩岸關系史證明，什么時候堅持“九二共識”，臺海就會風平浪靜，“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順”，兩岸關系就會和平發展，兩岸同胞特別是臺灣同胞的福祉就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反之，什么時候否認“九二共識”，臺海就會波譎云詭，“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兩岸關系就會停滯不前，甚至出現倒退。當前兩岸關系呈現出半個多世紀以來的最好形勢，就是因為兩岸間有一個重要基石——“九二共識”。如果將此基石挖空抽走，兩岸關系就一定會大廈將傾，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奉勸民進黨的新掌門人，少一些民粹和非理性，少一些一黨一己之私利，多破除迷思，多順應潮流，多考慮臺灣社會及國際社會的主流民意和民眾的根本利益，及早壓縮捉襟見肘、左支右絀、進退失據的所謂兩岸政策“模糊空間”、“彈性空間”，務實調整本黨的大陸政策，改弦易轍，實現政黨實質性轉型，積極面對并最終承認“九二共識”、放棄“臺獨”黨綱。若能如此，則是臺灣民眾之福，中華民族之福。

責任編輯：汪守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