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建苓 陳旭 王婧
摘要本族效應是指個體對本族面孔比異族面孔有更好的再認的現象。本族面孔和異族面孔誘發的N170、P200、N200與“DM”效應存在顯著差異,這些腦電成分與本族效應的編碼有關,即對異族面孔編碼不充分是本族效應產生的部分原因;“新舊”效應主要從提取角度解釋本族效應,認為提取異族面孔比本族面孔困難。與本族效應有關的主要腦區有梭狀回、扣帶回與杏仁核等。此外,豐富的本族面孔知覺經驗也會造成本族面孔的右半球優勢比異族面孔大。未來研究除了要繼續探討本族效應的某些腦電成分、關注本族效應消失的神經機制以外。從整合觀點探討本族效應的神經機制也是未來的研究方向。
關鍵詞本族效應:神經機制;ERP;fMRl
分類號B842
1引言
面孔識別的本族效應(own-race bias)是指個體對本族面孔比異族面孔有更好的再認的現象,這一現象在各種族群、各種實驗范式下都存在。學術界提出了各種解釋本族效應的理論假說,但爭論了近40年的本族效應的內在機制至今沒有令人信服的解釋(周國梅,張璐然,曾偉賢,2009)。由于本族效應認知機制的復雜性,通過反應時技術很難深入細致的揭示這一效應的加工過程和特點,更無法對其腦機制進行詳細的描述。近年來采用ERP和fMRI等認知神經科學方法對本族效應的研究成為一個重要的研究手段,這些研究為揭示本族效應的認知機制提供了新的視角和證據,彌補了行為學研究的不足。為此,本文對近年來本族效應的電生理學方面的相關研究進行梳理,并對未來該領域的研究進行展望。
2本族效應的ERP研究
2.1N170
N170是在面孔呈現后130~200ms記錄到的、并在160~170ms時達到峰值的一種腦電負成分,其主要分布于大腦顳枕區(occipito-temporalregion)(Rossion&Jacques,2008)。本族和異族面孔誘發的N170存在顯著差異,但不同的研究者對這種差異的看法存在爭議。本族效應的知覺經驗觀點認為,本族效應產生的原因是人們對本族面孔的知覺經驗較為豐富,因而導致對本族面孔的再認率高,而N170的差異就代表了人們對本族和異族面孔的知覺經驗的差異。Stahl,Wiese和Schweinberger(2008)直接探討了與異族面孔的接觸經驗對本族效應的影響,將高加索人分為有異族面孔接觸經驗和無異族面孔接觸經驗兩組,讓被試進行“學習.再認”判斷。結果發現,不管有無異族面孔接觸經驗,異族面孔比本族面孔誘發更大的N170波,而且潛伏期也有所增加。該研究還發現,與異族面孔接觸經驗越多。異族面孔誘發的N170波幅與本族面孔誘發的N170波幅之間的差異越小。Walker,Silvert,Hewstone和Nobre(2008)的研究結果與此類似:與本族面孔相比,異族面孔能誘發更大的N170。這些研究者都認為,N170反映的是人們對本族和異族面孔知覺經驗的差異。
另外一些研究者認為N170的差異主要反映了兩類面孔加工方式的不同。Rhodes,Brake,Taylor和Tan(1989)要求亞洲被試與高加索被試再認一些正立的和倒立的亞洲人面孔和高加索人面孔,結果發現被試對本族面孔表現出更大的倒立效應,即本族面孔更傾向于整體加工。最近的一項研究中,Vizioli,Foreman,Rousselet和caldam(2010)發現反轉的本族面孔比反轉的異族面孔誘發更大的N170波。在另外一項研究中,研究者讓高加索被試對高加索人、亞洲人和非洲人的正立和倒立條件下的面孔進行種族分類,結果同樣表明倒立的本族面孔誘發的N170最大(Caharel et al.2010)。面孔加工的撒徹爾效應(Thatcher effect)也為本族和異族面孔加工方式的差異提供了證據,它是指在正立面孔中若將眼睛與嘴巴倒置會讓面孔看起來很怪異,但在倒置的面孔中將眼睛與嘴巴顛倒過來卻沒有那么怪異,甚至有時候還不容易發現。撤徹爾效應證明面孔倒立確實是破壞了面孔的構形信息(汪亞珉,黃雅梅,2011)。最近的一項有關撒切爾效應的ERP研究就發現,本族面孔經過處理之后誘發的N170波幅最大(Symons,Jantzen,&Hahn,2010)。
持社會分類觀點的學者認為,本族和異族面孔誘發的N170的差異既不反映知覺經驗的差異,也不反映面孔加工方式的差異,而主要反映了人們對兩類面孔分類的差異(Freeman,Ambady,&Holcomb,2010)。他們認為由于人們對本族面孔非常熟悉,因此在進行內外群體分類時,內群體引發的N170大于外群體引發的N170。Herrmann等人(2007)采用知覺啟動范式就發現本族面孔誘發的N170大于異族面孔。但也有學者認為,在對面孔進行分類時,種族線索對N170不敏感。Caldara等人(2003)向12名高加索被試呈現高加索人和亞洲人的面孔,并將非面孔刺激作為控制材料,記錄面孔所誘發的N170成分的差異。結果表明,盡管面孔刺激誘發的N170波幅大于非面孔刺激所誘發的N170波幅,但是本族和異族面孔所誘發的N170波幅之間沒有差異,他們認為N170對種族線索不敏感;在其后續研究中仍然沒有發現種族線索影響N170(Caldara,Rossion,Bovet,&Hauert,2004)。最近,Tanaka和Pierce(2009)采用“學習一再認”范式,訓練白種人在個體次級水平上(如Joe,Bob)和種族分類水平上(如Hispanic,African American)區分美國黑人面孔和西班牙人面孔,結果發現兩種分類訓練對N170的波幅和潛伏期都沒有影響。
本族和異族面孔誘發的N170存在爭論的原因可能有以下幾點:首先,學術界對N170成分本身所代表的心理過程(如它代表的是加工差異還是分類觀點、面孔特異還是非特異等)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李明芳,張燁,張慶林,2010.),將其引入本族效應之后,解釋更加困難。其次,研究范式不一致和實驗任務的多樣性也是影響結論一致的原因之一(Vizioli et.al,2010)。本族效應的研究范式多種多樣,目前研究者采用的范式主要有“學習一再認”范式、知覺學習范式(Hermann,et al.,2007)、OddbMl范式(Ito&Urland,2003,2005)、面孔方位判斷(Wiese,Stahl,&Schweinberger。2009)、面孔種族分類(CahareI,et al.,2010;Gajewski,Schlegel,&Stoerig,2008)等;研究范式不同導致實驗任務不同,因而使研究結果難于比較;即使采用了同一種范式如“學習.再認范式”,由于學習階段任務要求的多樣性(年齡分類、種族分類、吸引力判斷、僅呈現面孔進行學習與識記
等)從而造成研究結論之間的橫向比較困難。最后,種族線索在上述研究范式和任務中是否是凸顯線索也可能是造成研究結論差異的重要原因。比如在彭小虎,羅躍嘉,衛星,王國峰和魏景漢(2003)、Tanaka和Pierce(2009)的研究中,種族線索是內隱的,都沒有發現本族面孔和異族面孔誘發的N170成分的差異;如果種族線索是凸顯的,即使采用不同的實驗范式,也有可能造成本族和異族面孔誘發的N170出現差異(Caharel,et al.,2010;Hermann,et al.,2007;Stahl,et al.,2008)。
2.2 P200與N200
作為對社會信息自動加工的反映,P200更多地指向消極性信息,N200常常與認知控制有關。但近期研究發現,N200同樣與社會類別加工的早期注意有關(賈磊,羅俊龍,肖宵,張慶林,2010),可以看做是種族分類的特異波,主要反映了對不同種族面孔的注意偏向和分類差異。
Ito和Ufland[2003)讓白人被試依照種族(黑人、白人)或者性別(男、女)對面孔照片進行分類,結果發現黑人面孔照片引發了更大的P200,白人面孔照片引發了更大的N200。在此基礎之上,他們在外顯和內隱兩個層面繼續探討了上述分類任務的時間進程,發現在外顯和內隱層面都證實了之前的結論(no&Urland,2005)。Willadsen-Jensen和Ito(2006)讓白人被試觀看白人、黑人和亞洲人面孔照片以及種族類別模糊的面部照片,并要求被試按照種族對照片進行分類。結果顯示,亞洲人面孔比白人面孔誘發了更大的P200波,但白人面孔比亞洲面孔引發了更大的N200波。最近,Bartholow和Dickter(2008)以白人為被試,同樣發現黑人面孔照片引發了更大的P200,而更大的N200出現在白人面孔圖片條件下。由于上述研究中的被試均為白人,因此結論是否具有普遍性尚需探討。Dickter和Bartholow(2007)在上述研究的基礎上加以改進,他們采用白人男性、白人女性、黑人男性以及黑人女性四種被試,實驗呈現的刺激也包括白人、黑人、男性及女性面孔照片。結果顯示,對于白人被試來說黑人面孔照片比白人面孔照片誘發了更大的P200以及更小的N200。這與前人的研究結論是一致的(Bartholow&Dickter,2008;n0&Urland,2003);但對于黑人被試來說,結論恰恰相反,即白人面孔照片引發了更大的P200,黑人面孔照片引發了更大的N200(Dickter&Bartholow,2007)。這一結果充分的表明,P200和N200是對內、外群體區分的特異性波。
本族和異族面孔誘發的P200和N200的差異是否與再認相關呢?Brebner,Krigolson,Handy,Quadflieg和Turk(2011)為分離種族線索和面孔結構線索對本族效應的影響,讓白人被試對面孔進行年齡分類任務,根據面孔的膚色和面孔的結構將其分為黑人(膚色)/黑人面孔結構、黑人(膚色),白人面孔結構、白人(膚色),黑人面孔結構、白人(膚色)/白人面孔結構四種條件,結果發現N200同時受到膚色和面孔結構的影響,并與再認測驗成績成正相關,但P200與再認成績之間的相關不顯著。Dickter和Bartholow(2007)也發現,外群誘發更大的P200與對外群面孔的反應時間之間的相關不顯著,但內群面孔誘發更大的N200與對內群面孔的反應時間顯著相關,即本族面孔誘發的N200容易易化反應,而異族面孔誘發更大的P200不會影響對外群面孔的反應時間。
2.3“DM"效應
一些采用經典的“學習—再認”范式的研究發現,在再認階段能正確回憶或再認的刺激,在學習階段的ERP有顯著差異。研究者將再認正確和再認錯誤的刺激在學習階段誘發的ERP分別疊加發現ERP的差異是:再認正確項目學習階段的ERP比再認錯誤項目學習階段的ERP后正復合波(LPC)更正,二者相減得出的差異波為一個正慢波,這個差異波被稱為“后續記憶效應”(difference in subsequent memory),簡稱"DM效應”,它可能反映了認知加工中編碼的有效性(Bridger&Wilding,2010;秦紹正,韓布新,羅勁,2007)。
彭小虎等人(2003)最早探討了本族效應的“DM"效應,結果表明東西方面孔的“DM”效應基本類似,但在頭皮前部和頂部(大約自230到320ms)東方面孔的DM效應比西方面孔更為明顯。這表明,相對于本族面孔的編碼,對異族面孔的編碼開始較晚,這種電生理學現象也許提供了異族面孔容易混淆和難以記憶的潛在腦機制。另外,該研究還發現在東西方面孔識別過程中,雖然在額區和頂區ERP差異不明顯,但兩者“DM”效應差異都顯著。面孔識別的早期Pl和N1成分出現明顯的頭皮分布差異,在頭皮前部波幅較大,提示面孔識別的初步加工可能不在視覺初級皮層而更可能在額區,與前注意的發生機制有關。東方面孔的“DM”效應比西方面孔的“DM”效應要大,這提示東西方面孔在結構編碼上有差異,因而可能與記憶機制有關。
在最近一項研究中,Lucas,Chiao和Paller(2011)也發現,在測驗階段能記住的異族面孔與記不住的異族面孔相比,在學習階段前者能誘發更大的N200;本族面孔卻正好相反,在測驗階段能夠記住的本族面孔與記不住的本族面孔相比。在學習階段前者能誘發更大的P200。此外,本族面孔誘發的晚正成分比異族面孔誘發的晚正成分更能有效預測再認成績。該研究的貢獻之處在于從個體化(individuation)的角度探討本族效應的神經機制,個體化過程是一個需要注意資源的、復雜但快速的面孔加工過程,需要對面孔進行特征與整體的快速編碼,而對本族面孔的個體化過程要強于異族面孔,可能是本族效應的內在神經機制(Kubota&Senholzi,2011)。與Lucas等人的研究方法和實驗材料不同,Herzmann,Willenbockel,Tanaka和Curran(2011)將被試再認時的反應分為熟悉、回想與忘記三種,又將熟悉分為很不熟悉、不熟悉、熟悉和很熟悉四種,將回想和熟悉的差值以及熟悉和忘記的差異作為“DM”的指標。結果發現,白人被試再認階段能回想的項目中,本族面孔誘發的正波比異族面孔小得多,這說明成功編碼本族面孔不需要較大的神經激活。通過比較隨后能回想和熟悉的項目,白人被試只對本族面孔表現出了相似的神經激活模式,這意味著對本族面孔的回想和熟悉具有相似的記憶編碼加工過程。“DM”主要從編碼角度分析本族效應,認為對異族面孔的再認成績差是源于對其編碼不充分引起的。
2.4提取的差異一“新舊”效應
先前的研究大都是從編碼觀點出發探討本族效應,認為本族效應是由于對本族和異族面孔不同的編碼造成的。最近有研究者對此提出質疑,并通過實驗方法證明,產生本族效應的部分原因并不在編碼,而是在提取階段出現了缺陷(Papesh&Goldinger,2009)。再認的雙加工理論認為再認包含兩種不同的提取過程:回想(recollection,對應Remember判斷)和熟悉性(familiarity,對應Know判斷),回想是對處于意識水平的概念性信息的精細提取過程,而熟悉性則是對知覺性信息的自動的無意識的提取(Horry&Wright,2008)。
Meissner,Brigham和Butz(2005)首次采用“記得/知道”范式在雙加工理論下探討本族效應。結果發現,本族和異族面孔在熟悉性上沒有差異,但本族面孔比異族面孔有更多的回想,他們認為可以用異族面孔的回想缺陷解釋本族效應。另外,Marcon,Susa和Meissner(2009)采用加工分離程序來估計回想和熟悉性在本族效應中的作用,結果同樣發現本族面孔比異族面孔更依賴回想,而在熟悉性上本族和異族面孔沒有差異。最近,Horry,Wright和Tredoux(2010)采用“學習一再認”范式,學習階段在不同視覺背景(Visual Contexts)條件下向白人和黑人被試呈現白人和黑人的面孔照片,在測驗階段對舊項目進行R-K-G判斷和背景判斷。結果表明,本族面孔比異族面孔有跟多的R(對應回想)判斷,并且判斷本族面孔的背景比異族面孔準確的多。
ERP研究也發現熟悉性和回想有不同的頭皮分布,并且學界已經單獨分離出了與熟悉性和回想相關的ERP成分:分別為"FN400新舊效應”和“頂區新舊效應”,前者與熟悉感有關而后者與回憶有關(Rugg&Curran,2007)。那么,本族和異族面孔在回想和熟悉性上誘發的腦電成分是否有差異?Stahl,Wiese和Schweinberger(2010)發現,在400-600ms時間窗口內本族面孔比異族面孔誘發更大的“頂區新舊效應”,他們認為這與對本族面孔的知覺經驗豐富有關,支持本族效應的接觸假說。最近的一項“新舊”效應的研究也發現,與本族面孔誘發典型的“頂區新舊效應”不同,異族面孔誘發的“新舊”效應的持續時間長于本族面孔,且頭皮分布在前額區更加廣泛,這提示提取異族面孔時需要更多的監控過程(Herzmann,et al.,2011)。“新舊”效應的研究擴展了人們對本族效應的認識,先前人們認為本族效應主要是由于對本族和異族面孔編碼差異造成的,而“新舊”效應則說明本族效應也可以從提取的角度加以解釋,即提取異族面孔比本族面孔更加困難、需要更多的監控過程。
3本族效應的腦成像研究
盡管ERP技術能夠較好地將本族效應的認知神經過程在反應時程上表現出來,但由于偶極子源定位的精確性較差,因此不能很好地揭示本族效應在認知加工上所涉及的腦區乃至具體的神經通路,而采用高空間分辨率的功能磁共振技術(fMRI)則能很好地解決這一問題。
諸多研究已經證實,當按照種族對面孔進行分類時,與本族面孔相比異族面孔誘發的杏仁核的激活程度更強(Richeson,Todd,Trawalter,&Baird,2008;Ronquillo,Denson,Lickel,Lu,Nandy,&Maddox,2007)。Lieberman,Hariri,Jarcho,Eisenberger和Bookheimer(2005)也發現,進行本族、異族群體分類時本族面孔引起的梭狀回的激活程度要高于異族面孔。Lee等人(2008)以及Iidaka,Nogawa,Kansaku和Sadato(2008)的研究也表明,當進行本族和異族分類時,由本族照片引起的梭狀回和扣帶回后部的激活程度大于由異族照片引發的兩者的激活程度。由以上研究可以做出推論,對異族分類時激活杏仁核,對本族分類時激活梭狀回。但問題在于梭狀回是對本族、異族敏感還是對內外群體敏感?Van Bavel,Packer和Cunningham(2008)的研究進一步澄清了這一問題,在其研究中,告知被試已經被隨機分到了兩個互相競爭小組中的一組中,且該小組包含了不同種族的成員,被試首先觀看所有人的照片,隨后再看自己所在小組成員的面部照片。結果表明,在觀看自己小組成員照片時,兩側梭狀回都被激活,而無論該成員是本族還是異族。這一結論清楚的表明,梭狀回對內群體敏感。
總之,從現有的研究結論來看,在內外群體分類時,外群體激活杏仁核,內群體激活梭狀回和扣帶回后部。此外,不同腦區的激活程度與本族效應的再認成績之間也存在一定相關。Golby,Gabrieli,Chiao和Eberhardt(2001)以美國白人和黑人為被試的fMRI研究表明,與異族面孔相比本族面孔顯著地激活了右側梭狀回面孔區。該研究還發現,異族效應的大小(本族面孔與異族面孔再認成績之差)與左側梭狀回、右側海馬及副海馬回的激活強度之間存在著顯著正相關。
4本族效應中的右半球優勢
面孔識別領域的研究者發現,呈現在左側視野的面孔比右側視野的面孔識別率高,即右側半球是面孔識別的優勢半球(Dien,2009)。這一現象與本族效應有幾個共同點(Correll,Lemoine,&Ma,2011):第一,在個體發展的早期就已經出現;第二,與個體對面孔的知覺經驗密切相關;第三,都反映了對面孔加工方式的差異。那么,這兩者之間有什么關系呢?Turk,Handy和Gazzaniga(2005)報告了一名胼胝體完全受損的白人患者JW,研究者向其左側視野或右側視野呈現不同種族的(族內白人或者族外日本人)男性面孔,隨后這些剛呈現過的面孔和另外一些填充面孔全視野呈現,讓其判斷哪些是剛才學習過的。結果發現,呈現在右半球的面孔識別率高于左半球,白人面孔的識別率高于日本人面孔;有趣的是白人面孔的右半球優勢更明顯,即呈現在左視野的本族面孔比右視野的本族面孔識別率高。來自這一特殊患者的結論是普遍的嗎?Correll等人(2011)對此進行了深入探討,首先向白人和黑人被試左側和右側右視野分別呈現白人和黑人面孔,讓其努力記住;其次,將剛才呈現過的面孔和另外一些未學習過的本族和異族面孔一起全視野呈現,讓其判斷哪些是剛才學習過的。結果發現,對本族面孔來說,呈現在左視野比右視野有更好的識別率,這一結論與前述一致。研究者認為這一現象是普遍的,并且可以用加工方式的差異解釋這一現象,因為右半球負責對面孔整體、構型加工,而本族面孔主要依賴整體、構型加工,因而本族面孔表現出了右半球優勢。
5小結與展望
從本族效應的ERP和fMRI兩個方面的研究可以看出,研究者借助認知神經技術已經加深了
對本族效應的理解:第一,本族面孔和異族面孔誘發的某些腦電成分存在差異,如N170、N200、P200等,盡管某些成分還存在爭論,但畢竟增進了人們對本族效應的認識;第二,本族效應不僅可以從編碼的角度解釋,也可以從提取方面加以解釋;第三,與本族效應有關的腦區主要有杏仁核、梭狀回等,并且本族效應主要與右半球有關。然而,本族效應本身是一個非常復雜且靈活多變的心理過程,往往會受其它因素的影響,所以其神經機制亦是非常復雜的,未來研究可從以下幾個方面進一步探討其神經機制。
首先,本族效應的某些腦電成分和現象仍然需要深入探討。比如本族和異族面孔誘發的N170的差異,究竟是代表知覺經驗的差異、面孔加工方式的差異還是分類差異,各方仍未達成一致。如前所述,未來研究還需在實驗設計方面改進已有研究的不足。另外,關于本族效應的右半球優勢,Correll等人(2011)認為這種現象也可能受到情緒和個體化動機等因素的影響,因為先前有研究表明積極情緒有利于面孔的整體加工,而個體化也可以提高異族面孔的再認成績,兩者都可以減少本族效應,未來研究可以從這兩方面進行有益嘗試。
其次,關注本族效應消失背后的神經機制。目前本族效應的認知神經機制研究大都集中在本族效應出現條件下神經機制,而有些研究發現在某些情況下本族效應消失了(cassidy,Quinn,&Humphreys,2011;Hehman,Mania,&Gaertner,2010;Hills&Lewis,2010;Wilson&Hugenberg.2010),這種條件下的認知神經機制研究目前還比較少。在本族效應的社會分類研究中研究者發現,當按照非種族線索對面孔進行分類時種族線索就不會起作用,這時本族效應就會減小或者消失。Bernstein,Young和Hugenberg(2007)就發現,在對本族面孔知覺經驗相同的情況下,被試對來自同一個大學的白人比來自不同大學的白人有更好的再認率,而來自本大學的白人和黑人的識別率沒有差別。最近,Shriver,Young,Hugenberg,Bernstein和Lanter(2008)以中產階級的白人大學生為被試,實驗一向其呈現黑人和白人的照片,并在其旁側呈現高、低社會經濟地位(socialEconomic Status)分類線索;實驗二中則呈現大學來源線索。結果發現,對較高經濟地位的白人照片的再認率高于較低經濟地位的白人,而后者與對黑人照片的再認率沒有差別,成績都很低。最近的一項研究也得出了類似的結論,當以種族進行分類時,本族面孔比異族面孔有更好的再認;而以大學來源進行分類時,對來自同一個大學的面孔照片的再認率優于不同大學的面孔照片,此時種族線索不影響再認成績(Hehman et al.,2010)。雖然這些現象背后的神經機制的研究還不多見,但已有研究者進行了有益的嘗試。Hehman,Stanley.Gaertner和Simons(2011)采用“學習一再認”范式,將面孔依照種族和來源(分為本大學和異大學)為四組,即本族面孔/本大學、本族面孔,異大學、異族面孔/本大學與異族面孔/異大學,以此探討多重分類對本族效應的影響及其神經機制。結果表明,除了典型的本族效應之外,還發現本大學的面孔識別率高于異大學的面孔。此外,不僅本族面孔比異族面孔誘發了更大的N200,而且本大學的面孔比異大學的面孔也誘發出更大的N200,說明被試傾向于將同一所大學的面孔視為“群內”,而將另外的大學的面孔視為“群外”。
最后,研究取向需要進一步整合。首先,盡管經驗觀和分類觀點都可以解釋本族效應,但都不能完全解釋已有的研究結論。如接觸經驗只能解釋本族效應的2%(Meissner&Brigham,2001),與異族面孔經驗的增加也并不一定改善異族面孔的識別率,對面孔進行分類也不足以產生本族效應(Hugenberg,Young,Bernstein,&Saeco,2010)。基于此,研究者試圖對已有的研究思路進行整合,認為導致本族效應的原因可能既有知覺經驗又有分類,兩者共同決定了本族效應的出現(Hugenberg,et al.2010;Young&Hugenberg,2012)。盡管研究者在這方面也進行了部分驗證研究,結果證實了知覺經驗和分類動機共同決定了本族效應的出現(Young&Hugenberg,2012),但這一整合思想提出的時間畢竟較短,在整合觀點指導下的認知神經機制的研究目前還不多見。因此,未來研究可以在整合觀點的理論范圍內探討其神經機制,如兩者是如何共同影響本族效應的、其背后的神經機制是什么等問題都需要深入研究。其次,從現有研究看,目前還沒有整合ERP和fMRI技術的本族效應研究,也未涉及腦區功能性連接的研究,而從發展的趨勢來看,這將是今后研究的一大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