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泥警校:新中國的警察搖籃

劉勇強

迎接全國勝利，中共中央籌建“黃泥警校”

黃泥村是滹沱河沿岸的一個普通小山村，距離西柏坡5公里。1947年7月，中共中央工委到達西柏坡后，社會部就駐扎在這里。1948年，中共中央進駐西柏坡后，全國戰略形勢發展得非常快，黨中央分析了當時的形勢，預料全國解放即將到來，指示中央社會部組建接管大城市的情報、保衛干部訓練班，培養接管城市的干部。

中央社會部接到此項任務后，部長李克農根據黨中央指示，馬上通知華北局、華東局、西北局、晉綏分局社會部各自選調人員，并對各局在人員安排上提出了具體要求。要求西北局選調10人、晉綏分局選調12人、華東局選調28人、華北局選調50人，共計100人到中央社會部參加培訓。為確保培訓任務高質量完成，中央社會部對選調人員提出明確要求。要求達到四個條件：一是縣團級以上從事情報、保衛、公安的干部；二是各縣的公安局長、副局長三是初中以上文化程度；四是身體健康。選調人員具體由羅青長、劉涌和甘露等同志負責，并對人員進行了嚴格政審，對個別不符合要求的人員堅決返回，另予補充，確保參加培訓人員的質量。訓練班開學前夕，組織上又從北平派來了8名黨員大學生，共計108人，這樣，訓練班就有了一個美稱：“一百單八將”。

1948年9月，各地選送的100名干部陸續到達中央社會部所在地，培訓班安排在東黃泥村對岸西黃泥村。由于當年中共搞保衛工作的同志來自不同區域，因此叫法也不同。當時，根據地一般都成立了人民公安機關，所以來自根據地的做保衛工作的同志被稱為“公安”，來自白區搞地下工作的同志被稱為“情報”，來自軍隊搞保衛工作的稱“保衛”，故訓練班稱“情報、保衛、公安人員訓練班”。

訓練班開課之初，預計學習半年，然后再回到本地開創人民公安事業。學員們個個是精英，訓練班的領導也都是統帥人物，比如中共中央社會部副部長許建國、中共中央華北局社會部副部長楊奇清、陜甘寧邊區地區公安部部長趙蒼璧、中共中央華中局社會部部長卜盛光等，都是訓練班的領導者和教員。中央社會部副部長譚政文兼任訓練班主任，劉涌和龍潛（未到職）任副主任，劉涌還兼任黨總支書記并主持日常工作。甘露同志任組織科長，狄飛同志任教育科長，李國華同志任行政科長。授課老師陳伯達、羅青長、師哲、馮鉉等在當時都很有名望。陳伯達主講國內外形勢，羅青長當時是中央社會部一室主任，負責講情報業務。

1948年9月17日，秋高氣爽，訓練班在十分簡陋的條件下正式開學，校址就選在老百姓的土坯房內。開學典禮由中央社會部部長李克農主持，劉少奇、朱德、任弼時等中央領導同志親臨大會，并都作了重要講話。

緊急戰備，李克農嚴厲批評學員

1948年10月下旬的一天，學員們正在上課，傳來了一個壞消息。傅作義部下的一個騎兵團突襲了華北軍區，戰斗中，一些同志犧牲了，物資也損失了一部分。這對華北軍區附近的中央是個很大的威脅，西柏坡一下子緊張起來。李克農立即意識到突襲對西柏坡構成很大威脅。因為此時華北解放軍開赴山西、內蒙古作戰，冀中解放區兵力空虛，守護西柏坡的中央警衛局也被臨時調去配合作戰。并且有情報顯示，蔣介石飛到北平與傅作義見面，很可能與中共中央所在地兵力虛弱有關。

李克農當機立斷，給訓練班調來了一批步槍和幾挺機槍。學員們雖然都是戰士出身，但訓練班開學前，槍都上交了。學員們每人領到了一桿槍，40發子彈，擔負起西柏坡西部邊界的巡邏任務，防敵人襲擊。巡邏了一陣子，有的學員就有了想法，有的甚至說： “咱們都是團級干部，干戰士的工作，萬一遭遇敵兵，犧牲肯定小不了，黨這么重視咱們，突然死了劃得來嗎？”

李克農非常生氣，在全體學員會上發了脾氣：“你們這些人呀！別的先不說，單從這一點上來看，你們就不知天高地厚！和黨中央比，你們知道自己有多重？你們明白自己肩負的是什么任務嗎？！”經李克農這么一說，這些同志深感慚愧，馬上調整自己的思想，盡職盡責地做起保衛工作來。

后來，毛澤東巧設“空城計”，又經過各方努力，粉碎了蔣介石、傅作義偷襲石家莊和西柏坡的陰謀。學員們也在此事中受到了深刻的教育。

提前畢業北上，入主北京市公安局

1948年來，解放大軍兵臨北平城下，李克農主持召開了中央社會部接管北平國民黨警察局工作的動員會議。12月14日晚，訓練班的所有學員集中到大院子里，收聽中央新華社的電報，誰也沒注意李克農的到來，直至譚政文高聲命令大家安靜，大家才發現李克農已經站在了講臺前，院子里立即靜下來。

李克農雙手叉腰，這是大家熟悉的通常李克農有重要情況要說前的站姿，學員們不禁有些緊張。在大家急切的目光中，只聽李克農說：“現在，我宣布中央的緊急決定！訓練班馬上結業！”學員們面面相覷。開學的時候，訓練班主任譚政文曾明確告訴大家，做好長期學習的準備，訓練班長則2年，短則1年，原則是直至完全掌握了管理大城市治安管理能力為止，然后，或回到原來城市，或服從中央決定，到全國各地城市開展公安工作。

“不要覺得意外，訓練計劃有變，因為解放戰爭的步伐太快，快到我們所有的計劃要不斷地調整才能跟得上！”馬燈的光亮中，李克農的臉不僅是莊重，還有一絲掩飾不住的喜悅，“你們‘一百單八將統統不回原來城市了，一律準備進北平，跟著譚政文主任去接管國民黨政府北平警察局！大家立即回去打背包，然后馬上回到這里舉行結業典禮！連夜出發！”

李克農是剛從西柏坡的中共中央會議上趕來的，會議的議題是決定接管北平市警察局的干部人選。會上，毛澤東和周恩來認為譚政文富有保衛工作經驗，決定由譚政文接管北平市警察局。在討論譚政文帶什么隊伍接管北平市警察局的問題時，周恩來說， “就帶他的訓練班好了！”當時，李克農表示了不同意見。李克農本來就舍不得把得力干將譚政文從自己身邊放走，再把訓練班都帶走，他更心疼了。他對毛主席和周恩來說：“調譚政文進京我就已經是割愛了，那‘一百單八將是為全國大城市培養的公安干部，都去了北平，天津和別的大城市怎么辦？”周恩來做李克農的工作：“精兵強將調去北平，可以把北平當成接管大城市警察局的一個樣板嘛！”李克農聽了覺得周恩來講得有道理，就點頭同意了。

十幾分鐘后，學員們背著背包返回院子。結業儀式非常簡短，依然是李克農主持。面對滿滿一院子整裝待發的學員們，李克農簡要講述了解放戰爭的大好形勢，北平解放指日可待，擺在大家面前的首要任務是接管北平市警察局，肅清特務、組織革命政權等。譚政文講了講北平的情況，他說，北平是國民黨統治華北的大本營，社會情況十分復雜，既有清朝遺老、下野的軍閥、失意的政客，又有蟄伏的漢奸、官僚資本家、逃亡地主、封建把頭、惡霸、慣匪等，更有潛伏下來的特務，工作任務將非常艱巨。

出發前，學員們每人領到一套華北局社會部特別趕制編印的《北平概況》。這套油印小冊子共分四冊，在學員們眼里可是珍貴教材，開赴北平的行軍途中，學員們可以抓緊點滴時間學習，特別注意熟悉北平的特務系統和北平市警察局等情況。

隨著李克農“立即出發！”的命令，學員們快速登上了5輛從國民黨手中繳獲的美式大卡車。15日凌晨3點，抵達石家莊稍事休息后，“一百單八將”繼續晝夜兼程。16日晚趕到保定市，17日，中共北平市委在保定召開第一次會議，葉劍英在會上宣布成立“北平市人民政府公安局”的決定。被任命為公安局長的譚政文和訓練班全體學員成為共和國人民公安事業的奠基者。

19日，隊伍換乘火車繼續北上，20日凌晨3時，全體人員到達長辛店等待進城命令。1949年1月1日，隊伍進駐西郊海淀，開始了對北平城的全面偵查了解工作。2月2日上午，譚政文率領他的“一百單八將”接管了國民黨北平市警察局，“北平市人民政府公安局”的牌子換下了“國民政府北平市警察局”的牌子。從西柏坡走出的人民公安隊伍，從此成為古城北平維持安定的新主人。

接管北平市警察局的第二天，這支年輕的人民公安隊伍就立即投入到中國人民解放軍盛大入城式維護治安秩序的戰斗中。“一百單八將”在譚政文的領導下，肅清特務，剿匪清霸，建立新的社會治安管理體系，為黨中央進北平和新中國開國大典掃清障礙，轟轟烈烈地掀開了新中國人民公安管理城市的歷史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