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能幫助全球經濟復蘇嗎?

趙磊

當前的全球經濟猶如一具破損的風車，是希望風大點讓它轉動得更快，還是希望風小點讓它不至于馬上破殘？歐美發達國家陷入要緊縮還是要增長的矛盾中，而新興經濟體怎樣才能繼續增長？這些宏觀命題的每一層面，都難有標準答案。5月末，世界經濟領域的諸多大佬——保羅-沃爾克、成思危、朱民等齊聚上海，對此進行了探討。

緊縮還是增長？

雖然金融危機發生已經4年多了，但是經濟的復蘇非常緩慢，前美聯儲主席保羅-沃爾克認為， “根據國際標準來看，美國的復蘇特別緩慢，如果僅按發達國家的標準來看，美國還是做得不錯的，每年增長2%。全世界經濟在放緩，每個人都在面臨全球經濟放緩的狀況?！?/p>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副總裁朱民則指出，各國政府，尤其是發達國家會面臨中期的中速增長以及中長期結構調整這樣的嚴峻事實?！癐MF分析，發達國家今年年底政府財政的赤字將達到107%，現在有那么多關于財政緊縮的方案和政策出臺，但發達國家的財政赤字還在往上走。我估計到2016年左右，這些國家才可以把財政赤字穩住?！?/p>

各國政府陷入了兩難的處境：是減少財政赤字還是采取刺激政策以維系增長？雪上加霜的是，除了政府的財政赤字以外，居民和公司的負債也很高，而且新興經濟體也是如此——全世界整體的負債水平是上升的。朱民介紹說：“大家都說這是一個債務危機，IMF特別擔心的是，這些負債資產表轉移到了銀行，然后從銀行轉移到了政府，最后轉移到了央行的資產負債表。”

除了負債水平上升外，他還認為，全球經濟的第二個特點是經濟增長全面放緩，“我們估計，今年全球經濟平均增長是3%。經濟增長放緩對解決負債沒有好處?！?/p>

這樣兩難的問題是否真的沒有解決之道？朱民認為，在要緊縮還是要增長的問題上，可以同時并進，并且是可行的?！瓣P于負債的問題，就是必須減下去，而且要防止資產負債表的轉移。但是關鍵是要有一個中期的、有力的計劃，拿出方案取信于市場，如果市場不相信你，沒有融資就會受到影響?！?/p>

“對于增長，現在看來，除了總需求方面的政策強調刺激以外，其實還有很多改革方案是可行的：比如全球性的經濟結構發生了變化，都面臨著潛在增長因素重新調整問題。從這個角度看，歐洲國家勞動力市場的改革空間很大，可以通過正式的和非正式市場的協調，來促進勞動力流動。如果放松對專業人才流動的監管，就可以推動創新，提高勞動生產力，”他預判稱，“如果歐洲做結構性方面的改革，這一地區可以在未來5年得到4.5%的DGP的總量，這是很大的總量?！?/p>

發達國家要向中國的金融體系學習

保羅-沃爾克表示，危機發生后，歐美銀行都開始努力來控制銀行的投機行為。兩年前的7月15日，保羅-沃爾克提出“沃爾克規則”，內容以禁止銀行業自營交易為主，這一規則稱為“美國歷史上最嚴格”的金融監管法案，原定于今年7月21日后正式實施。

瑞銀證券公司亞太區首席經濟學家喬納森-安德森建議，西方國家應向新興經濟體學習。上世紀90年代末亞洲金融危機爆發，拉美、巴西、土耳其等地區也面臨金融體系失序以及去杠桿化的危機，但新興國家使他們的貨幣成功貶值了后（不包括中國，但人民幣沒有貶值，為亞洲金融穩定作出了貢獻），他們的賬戶出現了盈余。“這樣的經驗也告訴現在的西方發達國家，必須要讓本國貨幣貶值，要去杠桿化，但去杠桿化是非常長而且是一個痛苦很長的過程?！?/p>

他進一步指出，在2008年金融危機發生后，中國金融系統并沒有受到影響，并沒有出現大量的杠桿化以及金融派生和衍生工具，實際上是因為強有力的監管——這正是新興國家可以比發達國家更好地應對金融危機的原因。“中國的金融體系是以一種限定的方式來進行移動。而現在全世界實際上都向新興國家的模式靠近，比如說更多的監管，以及進行結構化和體制化調整?！?/p>

保羅-沃爾克表示，“在金融體系方面，中國還需要繼續提高成熟度，中國的金融機構現在還是專注于傳統銀行業的一些業務。但中國的一些大銀行，在應對危機的過程中表現得比那些西方的所謂契約衍生品支撐的交易體系要更好。”他認為，正是上世紀90年代的亞洲金融危機，讓亞洲國家學到了經驗，以一種相對比較保守的傳統方式——不斷地積累著外匯儲備、建設一道柵欄，以保護不受金融危機的影響。

中國是新興后經濟體？

保羅-沃爾克對于中國經濟給出了一個全新定位：“中國領導世界經濟的發展已經10年了，已經完成了一個完整新興體的過程，我們應把中國稱為新興過程完成之后的經濟體?！钡瑫r認為，中國目前的情況也不樂觀。

全國人大常委會原副委員長成思危認為，西方發達國家經濟下行必然會對中國產生影響，西方發達國家遇到的緊縮和增長的矛盾選擇，中國同樣面對：“特別是今年一季度，我們只有8.1%的增長速度，去年是9.2%，根據現在釋放的信息來看，可能要采取一些措施以保證全年GDP維持在8%左右的增長，但是這樣通貨膨脹會超出我們的預設?！彼A計，今年比較好的結果是GDP增長8%，CPI增長5%。中國要解決這個矛盾，根本上是要解決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問題：第一，由依靠外需轉向依靠內需。第二，從外延性增長轉到內涵性增長。

上海交通大學高級金融學院執行院長張春認為，中國經濟的主要問題是“開放不夠”，“很多應該拿到貸款的企業拿不到貸款，中國現在的融資體系主要是國有大銀行主導。在這個過程中有宏觀的調控和利率的管制，還有貸款額度的管制，使得中國大多數的民營企業、高科技企業得不到很好的金融服務，得不到很好的融資。這對中國經濟的轉型和中國的經濟可持續增長有很大影響?！?/p>

他認為，如果中國的金融體系不改革，對中國的可持續增長有巨大影響，而中國金融的改革方向跟歐美不完全一樣。中國需要更多地發展資本市場融資；其次是利率的市場化和形成靈活的匯率機制。

朱民表示：“中國與西方存在文化和制度的差別。發達國家的福利好，因此存款也少，消費高，因為它都依賴社保系統。所以這次危機對全世界，特別是新興經濟提供了一個巨大的學習窗口，就是怎么在新興經濟建立社保系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