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學


宣紙上,一個濃重的墨龍騰空躍起,舞動在自由的空間,這是看到李士軍先生創作“龍”字的最初印象。
龍在中國文化中占有特殊地位,是中華民族昂揚向上、自強不息、剛健奮發的圖騰標志,也是國人心中精神的向往。神龍見首不見尾,以其陽出陰入、陰陽轉變、變幻無限、莫測其極的現象,體現著易經太極思維的根本方法。李士軍先生數十年深研楊式太極拳,衷心太極墨象的藝術狀態,而筆翰專攻于龍字等獨文系列,并不是偶然現象。
對于龍字書法的鉆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個藝術的產生,必須是凝聚了豐富的文化內容,只有涵蓋了各種價值的文化元素,才能使藝術作品產生感染力,從而起到它的藝術功用,即為人類的精神做出指皈。
作為楊式太極拳網總裁,李士軍先生對太極文化有著深刻的認識,在對龍字書法的創研過程中,始終保持著嚴肅、虔誠的研究心態。
太極龍是境界,是對龍文化精神的理解、推崇和再現,它的依據來自幾個方面:
首先,根植于傳統書法,保持了書法中先天傳承的文化基因。繁體字“龍形”據六書傳承,經甲骨大小篆演變,至漢代隸定,雖有巨大變化,但包持了象形元素,并未全部變成筆畫符號,這也是人們愛其本字的原因。而且據我的研究,隸定八分是本于卦象的八方出位。總結定形后的中國文字有九宮八卦、心點、軸對稱等特色,因而中國文字本身從象形、易理兩個方面體現了藝術文化本質,故其字形本身就極具文化魅力。目前時人在創作中拋開文字基本元素,本人不敢以為然。所以李氏太極龍依據文字本形的創作思想是立身中正的正確理念。
在立足本形的基礎上,中國書法傳統的氣韻思想、變化思想、太極龍也給予了集中體現,李士軍在研創過程中,采取了一墨到底、一筆貫穿、一氣呵成的書寫方法,無論大小皆以此法,在大字創作上,增加了難度。我與李士軍先生也多次研討用墨用筆問題,雖是增加了創作難度,卻保持了龍字的神完氣足。一筆創作要用墨自由、書法變換自如,對身形、肘腕要求很高,士軍先生不計寒暑、揮汗如雨,在千百次的體驗中,熟練了筆墨技巧。
于龍字形態上,大膽吸取了日本前衛派、墨象派、獨字派的書道理論和民間字形、繪畫以及道家符箓系統等文化營養,加以融會貫通,使龍字形態得以更加豐富。
日本前衛文化大盛于上世紀九十年代,對中國書法曾產生巨大沖擊,由于底蘊不夠厚重逐漸消退,本人曾批評前衛書法本質上與美國嬉皮士、龐克文化、德國搖滾并無不同,無非是個人對現實的直觀理解和本能宣泄。雖然其中蒼白的直觀性和本能性,使它先天的只能成為流行,而難產生更大作為,但是其思想中人性的解放、直觀的淺層意識激發,尤有很多有價值的東西。前衛文化于中國早于魏晉,近在明清皆有發軔,典型如徐文長,八大山人等,只不過比之日本,我們的憤青文化底子厚得多。
前衛文化最有價值的東西是對潛意識的直觀本能激發,由于其有鮮明的自我性,所以最能體現個人的獨特想象力,所以在創作中,筆者曾建議士軍先生變厚積薄發為厚積勃發,變胸有成竹為胸無成竹,以行拳之手段,五十年生命之感悟,促然勃起、肆意為之。今天太極龍體現了這樣的玄妙狀態,此即是士軍先生的刻苦使然,也是他開放思想的成果。
至于民間文字用于書法,近來也被人們廣泛重視,但取得成績的少,惜在路數不對。舉凡學習:得其神,不能輕移其形,移形易而取神難,符箓文字其妙處在神秘性、原始性、本能性,而不是其形態有多么高深,在這點上,士軍先生保持了冷靜,在創作中發揮了民間文字的特點,取精去粗,突出了神秘性、原始性、本能性與傳統的有機結合,當然這種結合是一個艱苦的過程,個中得失還需要時間驗證。
太極龍真正的價值是在前面所講的基礎上,繼承了易學文化,并提取其精華,表現了奮發昂揚的中國大文化中乾剛的精神。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這是易經乾卦所闡述“乾龍”總的精神,所以中國人對龍的理解是如天象運化、生生不息、剛陽強健。龍的形象是百善之聚、百嘉之匯、百義之和、飛騰高舉、普施廣化,所以太極龍的根本就是要體現這種意象。
我們看到豐富多彩的太極龍,有盤于左的、有繞于右的、有出于下的、有舞于上的、有行于正的、有動于斜的,四正四隅無所不用其極,在變化中,賦予各種龍形龍態以九種意象:
有乾元亨利的——大吉龍
有自強不息的——健龍
有隱藏待機的——潛龍(勿用)
有初機萌發的——見龍(在田)
有不懈警示的——惕龍
有或躍在淵的——游龍(在淵)
有九五至尊的——飛龍(在天)
有居安思危的——亢龍(有悔)
有變化莫測的——群龍(無首)
雖因群龍變化莫測,但其本象無外此九種,士軍先生的太極龍以九象為本,踏八卦無極之位,源中國文化的神,納當代多路文化思想之長,取精用宏,創造出了這個生機勃勃,具有很大文化價值和美學價值的藝術形象,為楊式太極拳網的太極墨象系列添上了濃重的一筆。
太極龍,昂仰起乾剛的精神,不僅是對士軍先生創作的希望,也是對整個中國民族的期望,希望這個龍能承載著更多,舞動起絢爛的墨彩,騰躍在更廣闊的自然太極時空之中。(作者系東方書畫院客座教授、常務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