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額賬戶服務費若干問題初探

符好清

［摘要］ 2005年以來，我國主要商業銀行相繼出臺了小額賬戶清理和收費措施。本文首先分析商業銀行收取小額賬戶服務費的直接原因，進而運用理論闡述和實證分析說明小額賬戶收費的不合理、不合法之處，并從立法機關、銀行和消費者3個方面提出了小額賬戶收費改革中面臨的問題及解決對策。

［關鍵詞］ 小額賬戶；金融服務；商業銀行

doi : 10 . 3969 / j . issn . 1673 - 0194 . 2012 . 02. 022

［中圖分類號］F830.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3 - 0194（2012）02- 0038- 03

小額賬戶收費的問題，一直受到社會的廣泛關注。２００６年９月２１日，隨著中國農業銀行正式開收小額賬戶服務費，宣告幾十年來未曾變過的小額存款免費時代結束，對小額賬戶收費已不再是外資銀行的“專利”。

２００６年８月２１日，因賬戶突然被扣除３元“小額賬戶服務費”，認為銀行此舉違法的戶主王先生將中國工商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和中國工商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北京分行告上法庭，要求對方雙倍返還６元錢并依法提供各種收費的發票。無獨有偶，偃師市的吳治豫老漢１０多年前往銀行存了１００元錢，不料１０年后取錢時，只剩６１元！這類“錢越存越少”的案例在媒體一曝光便引發了社會各界對商業銀行收費問題的討論。許多老百姓不禁提出疑問，我們到銀行存錢，銀行怎么能向我收費？如果收費那存款豈不是越來越少？ 如果每家銀行都這樣收費，普通老百姓還敢往銀行存錢嗎？有些銀行業人士卻認為，銀行為小儲戶支出了大量的費用，如果不收費，銀行對小儲戶只支出而沒有收益，違反了市場法則。

鑒于銀行對小額存款收取服務費涉及的問題比較復雜，筆者擬探討該種收費行為是否具有合法性和合理性，并從多個角度就相關問題提出自己的建議。

1銀行對小額存款收取服務費是否合理

關于小額存款服務費，銀行業在開始試點之際就曾大張旗鼓地宣傳過，整個輿論也是一片叫好。其主要理由是大量“休眠賬戶”的存在，不但占用了系統大量空間，降低了銀行系統服務器工作效率，而且給儲戶的個人資產管理帶來很大難度，直接導致客戶手中閑散資金得不到有效利用，甚至浪費。如果收取小額賬戶服務費，不但有利于節約資源，還能促使銀行服務水平的提升。

筆者認為該理由看似冠冕堂皇，實則經不起仔細推敲。

2011年５月，網易理財與中國經營報聯合舉行的一份民意調查顯示，７７％的受訪者認為此舉是對小額存款人的歧視，是銀行“嫌貧愛富”的集中體現。從此項民意調查中可以看出，大部分百姓是不支持此項收費的。

首先，通過收取小額存款服務費，清理“休眠賬戶”節約銀行系統資源，固然可能減輕銀行數據服務器的壓力，提高銀行的效率，但是，正如人們所說的那樣，銀行在收費方面與國際接軌，但是服務質量還停留在“中國特色”階段，不會有令人欣喜的提高。其次，計算機升級換代快，如今的計算機與幾年前相比，速度和容量有了質的飛躍，偌大銀行系統根本不差這一點儲存信息的空間。再次，商業銀行經營必然是有成本的，但是以節約成本為借口，將其經營活動所需的成本轉嫁給消費者是極其不公平、不合理的。如果所有成本都由儲戶來承擔的時候，銀行經營還有沒有成本？雖然小額賬戶服務費的收取客觀上確實有助于減少“休眠賬戶”，節約相關金融資源，但不能所有的成本都由客戶支付，銀行在收費時應當站在為人民服務的高度，考慮企業的社會責任。在網絡和數據庫技術非常發達的今天，銀行完全可以通過技術革新等人性化措施來解決這一問題。從技術上說，銀行管理５０萬元的賬戶和管理５０元的賬戶的工作量是一樣的，銀行為什么不清理存款５０萬元的賬戶？

因此，筆者認為銀行對小額存款收取服務費是不合理的。

2銀行對小額存款收取服務費是否合法

2.1 存款合同法律關系分析

商業銀行是依照《商業銀行法》和《公司法》所組建的企業法人，與存款人均為民事主體，二者在民事法律關系中的地位平等。銀行與存款人之間的法律關系為存款合同關系。雖然存款合同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中沒有規定，但根據《合同法》第２條和第１２４條的規定，存款合同顯然在《合同法》的規范范圍之內。

存款合同是存款人將貨幣交付銀行（或其他金融機構），銀行向存款人出具存款憑證，并按約定償付本金和利息的合同。其訂立過程如下：

銀行在其經營場所張貼或應存款人要求向其提供銀行單方制定的儲蓄章程（含相關收費項目和標準），在實務中該儲蓄章程一般在開戶申請書詳細可見。存款合同的通常條款，均記載于儲蓄章程（儲蓄章程的制定或修改，依規定應報銀監會審批）之內。

存款人認同該章程后，填寫開戶申請書，交付貨幣；銀行收受貨幣后，存款合同成立。銀行應及時向存款人交付存款憑證。存款憑證一般有儲蓄卡和存折（或存單）兩種表現形式。在實務中，一般銀行規定存款人缺省取得存折，但如其申請，可花５元或者１０元工本費獲得儲蓄卡；有些銀行兩者均免費提供，但存款人可以提出只接受其中一種；也有銀行規定存款人只能選擇一種。

2.2 銀行收取小額存款服務費違反《合同法》

2.2.１ 銀行任意變更合同行為無效

在存款合同中，根據《銀行卡業務管理辦法》第１５條規定，“面向持卡人的收費項目及標準” 為儲蓄章程的必要記載事項。開戶申請書所附的儲蓄章程中應詳細規定雙方的權利義務，以及費用收取項目和標準，這些條款均屬于格式條款。

格式合同是指由一方當事人為重復使用而預先擬訂合同條款，并于訂立合同時不容相對人協商的合同。即一方當事人要么從整體上接受合同條件，要么不訂立合同。《合同法》從維護公平、保護弱者出發，對格式條款從3個方面予以限制：第一，提供格式條款一方有提示、說明的義務，應當提請對方注意免除或者限制其責任的條款，并按照對方的要求予以說明；第二，免除提供格式條款一方當事人主要義務、排除對方當事人主要權利的格式條款無效；第三，對格式條款的理解發生爭議的，應當作出不利于提供格式條款一方的解釋。

在訂立合同過程中，提供格式條款一方并不與相對方就格式條款的內容進行協商，也就是說，格式條款的內容是不能改變的，相對方只能或是同意格式條款的內容與對方訂立合同，或是拒絕接受格式條款的內容而不與對方訂立合同，而不可能與對方協商修改格式條款的內容。

所以，銀行開始收取小額存款服務費時，此前已生效的舊版存款合同，依格式合同應作不利于提供方解釋的原則，應推定為小額存款不收取服務費。銀行當前對儲蓄卡收取小額存款服務費，其依據無疑是增加了收取小額存款服務費條款的新版存款合同。新版的存款合同對此前已生效的舊版存款合同無效。

對于銀行開始收取小額賬戶服務費之前就已存在的賬戶來說，儲戶把錢存入銀行后，就與銀行形成了存款合同關系，合同的權利義務就已經確立。除非雙方協商或法律另有規定，任何一方不得改變合同的內容。銀行單方決定收費顯然是違約行為。在沒有合同變更的法定事由的情況下，銀行擅自改變合同權利義務進行收費的行為無效。

2.2.２ 違反合同附隨義務

為儲戶保管賬戶是銀行在存款合同中的附隨義務。附隨義務是指法律沒有明文規定，當事人之間也無明確約定，但為維護對方當事人的利益，并依社會的一般交易觀念，當事人應當負擔的義務。例如雇主應注意其所提供的工具的安全性，避免受雇人因此而受損害；又如油漆工人應注意不要污損定作人的地毯。為儲戶保管賬戶就是銀行在儲蓄合同中的附隨義務，為儲戶保管存款是銀行的主義務，這是無可厚非的。無論儲戶存款多少，銀行都應當無條件地為儲戶開立和保管賬戶。為儲戶開立和保管賬戶構不成單獨的服務。既然不存在服務，那么以占用賬戶資源為由，無論收取保管費還是服務費都是不能成立的。

3解決銀行對小額賬戶收取服務費問題的對策

對于銀行收取小額賬戶服務費的問題，本文從立法機關、銀行、消費者3個方面提出建議。

3.1 立法機關：對相關法律法規進行審查、修改

依據２００３年銀監會會同國家發展改革委員會下發的《商業銀行服務價格管理暫行辦法》第六條的規定：根據服務的性質、特點和市場競爭狀況，商業銀行服務價格分別實行政府指導價和市場調節價。小額存款服務費屬于市場調節價，商業銀行總行可以自行制定和調整收費標準。但是依據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委會制定、２００４年２月１日生效的《商業銀行法》第五十條規定，商業銀行收費項目和標準，由國務院銀行業監督管理機構、中國人民銀行根據職責分工，分別會同國務院價格主管部門制定。這一條款說明，收取小額賬戶服務費不是銀行自主決定并定價的單純市場行為。按照“上位法優于下位法”的原則，銀行自行設立收費項目、自行漲價的行為違反了《商業銀行法》。

《商業銀行服務價格管理暫行辦法》與《商業銀行法》存在抵觸６年多，沒有受到及時的審查，所以成為了眾多銀行隨意增加手續費項目、自行漲價的依據，造成銀行收費亂象叢生。所以立法機關應該對《商業銀行服務價格管理暫行辦法》進行審查，廢除或修改其中與國家法律相抵觸的規定，將銀行收費納入聽證范圍，杜絕銀行亂收費現象。

3.2 銀行：應具有高度的社會責任感，改善內部體制

商業銀行除了發揮其基本職能外，還應具有高度的社會責任感，為整體經濟和社會發展提供支持，維護經濟社會穩定。

3.2.１ 適當修改小額賬戶服務費用標準，兼顧社會弱勢群體利益

對于低收入客戶的賬戶，如養老金賬戶、工資賬戶、學生零用錢賬戶等應考慮區別對待，將這一群體與“休眠賬戶”區分開來。以建設銀行為例，其小額存款服務費標準為：日均存款余額不足３００元（不含）的人民幣小額個人活期存款賬戶每季收取３元服務費，其中免收小額賬戶服務費的范圍：①低保賬戶（優惠一個活期賬戶）；②社保（含醫保）賬戶。這樣的免收標準對弱勢群體是很不公平的，建議建設銀行以人為本，將養老金賬戶、工資賬戶、學生賬戶等小額賬戶納入免收范圍，對這類需要特殊照顧的群體免費。

3.2.２ 推出便民措施，鼓勵“休眠賬戶”戶主銷戶

單純收取小額賬戶管理費無助于銀行服務水平的提高。銀行要節約成本，不能自私地將成本轉嫁給儲戶，而是應從自己內部的體制中尋找問題、解決問題。據調查，在多個銀行擁有多個賬戶的現象并非儲戶愿意，而是存在以下兩個原因。

其一，高額的轉賬費、異地取款費、異地查詢費等一系列費用迫使人們只能通過辦理多個賬戶節約成本。如中國農業銀行金穗借記卡，異地本行ＡＴＭ取款每筆手續費為取款金額的１％，最低１元；異地跨行ＡＴＭ取款每筆手續費為２元＋取款金額的１％。省內異地柜臺：交易金額的０．５％，最低１元，最高５０元；跨省異地柜臺：交易金額的０．５％，最低１元，最高１００元。如此高額的手續費迫使人們不得不通過辦理多個銀行的多個賬戶來節約成本。

轉賬、異地取款、異地查詢僅僅是服務器間的數據傳輸，如長途、漫游一般成本低廉，既然通信運營商都逐步實現長話市話統一價，取消漫游費，銀行為什么不能？建議銀行免收或者少收上述轉賬費、異地取款費、異地查詢費等費用，采取其他方式彌補由此增加的成本。可以開展如“持卡在具有銀聯標識的商場消費達５００元免本月轉賬費”之類的優惠活動，不但有利于減少成本，還促進了消費。

其二，注銷賬戶的手續繁雜，不便于辦理。工商銀行規定銷戶必須攜帶本人身份證及存折（儲蓄卡）至開戶行辦理，這樣的制度使很多想去銷戶的儲戶被拒之門外。

本文認為，銀行要減少“睡眠賬戶”對系統資源的占用，節約成本，應該從自身的業務流程找原因，以人為本、化繁為簡，可以推出如“電話銀行”銷戶、“網上銀行”銷戶、異地銷戶等措施方便儲戶辦理。

3.3 消費者：選擇適合自己的銀行和戶種規避小額賬戶服務費

雖然筆者認為銀行收取小額賬戶服務費缺乏合法性和合理性，但是在《商業銀行服務價格管理暫行辦法》修改或廢止前，這項服務費會長期存在，作為一名消費者應理性選擇適合自己的銀行和戶種規避小額賬戶服務費。

本文為消費者提供以下建議節約開支：

（１）詳細了解各銀行免收小額賬戶服務費的范圍，根據自己賬戶的性質選擇銀行。如代發工資賬戶和用于批量辦理代扣水、電、煤氣、電話等費用的賬戶選擇工商銀行可以免收小額賬戶服務費。學生選擇工商銀行運動卡可以免收小額賬戶管理費和異地轉賬費。

（２）消費者應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和銀行網點的布局情況，綜合比較，選定一家服務、設施、功能各方面都較好的銀行，選擇一個用卡環境好、服務優良、收費低廉、功能涵蓋面較廣、實用性較高的銀行卡，充分挖掘一卡多用的功能，整合活期存款賬戶，將多余的銀行賬戶注銷。這樣既為自己省去了小額賬戶服務費，也為銀行減輕了系統運行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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