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菲特“趕時間”

陳曉平

提前布局長期投資，并將“董事長、首席執行官和首席投資官”三大角色分別傳承，如此，巴菲特就算上了天堂，也能繼續掌控伯克希爾。

每年，沃倫·巴菲特都會在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的年報之后附上“股東手冊”，其中，結尾一句話是，“我喜愛掌管伯克希爾，如果享受生活可以延年益壽的話，瑪士撒拉(Methuselah)的紀錄一樣可以趕超”。瑪士撒拉是《圣經·創世記》中的人物，據傳享年969歲。

當然，巴菲特明白，自己活不了那么久。

2010年，已經80歲高齡的巴菲特，依然完成了對美國第二大鐵路運營商伯靈頓北方公司的收購，這筆440億美元的投資，是其個人投資史上的最大宗交易。2011年，巴菲特再接再厲，又進行多宗大額投資，包括他曾表示因看不懂而不欲介入的科技、新能源股。巴菲特近期的頻頻出手，不禁引發外界猜測，莫非“股神”正在與時間賽跑，為其身后事進行布局?

2011年12月，亞特蘭大索斯洛夫資本公司創始人兼董事長馬丁·索斯洛夫對此評價稱：“過去幾年，巴菲特對自己的公司進行了重組，這樣，即使在他入土之后仍能保持對公司的掌控。”索斯洛夫資本公司管理著80億美元的資產。

事實上，持有伯克希爾23％權益(最大股東)和34％投票權的巴菲特，自己也曾調侃說：“我就是上了天堂，也不會交出伯克希爾的管理權。”

巴菲特對“身后事”的布局不僅僅在資產層面，對他來說，為自己找到合適的接班人，是更為緊迫的任務。

但他不可能找到“第二個巴菲特”。目前，作為伯克希爾公司的靈魂人物，巴菲特同時身兼“董事長、首席執行官(CEO)和首席投資官”三重角色。而為這三大角色分別找到合適的接班人，已成為巴菲特的既定策略。

2011年12月11日，通過美國電視新聞雜志欄目《60分鐘》，巴菲特明確表示，希望自己的大兒子霍華德·巴菲特在他去世后接任伯克希爾公司的“非執行董事長”。57歲的霍華德，1993年便已加入伯克希爾董事會，目前掌管巴菲特農場。在馬丁·索斯洛夫看來，“那只不過是子承父業”，“這件事應該沒有意外”。

不過，在伯克希爾公司的“執行”層面，就CE0和首席投資官這兩個角色，82歲的巴菲特仍需繼續尋找接班人。

股神“貪婪”

2011年，巴菲特也許少了一點運氣，伯克希爾的股價全年下跌了4.7％，標普500指數則為收平，伯克希爾21年來第二次跑輸大市。但巴菲特不缺少勇氣，2011年，他再次證明了，在別人恐懼時他是何等“貪婪”。

3月，伯克希爾宣布以97億美元收購全球最大潤滑油添加劑生產商路博潤(Lubrizol)，成為過去5年來規模第二大的收購行動；3月起，巴菲特開始吸納IBM的股票，共收購6400萬股，占IBM股本的5.5％，投資總額107億美元；8月，購入美國銀行(Bank of America)5萬股優先股，總投資50億美元；12月，大舉進入新能源產業，從第一太陽能(First Solar)收購價值20億美元的Topaz發電廠項目，收購NRG能源公司旗下總額18億美元的AguaCaliente太陽能項目49％股權。

此間，巴菲特的多宗小額投資亦讓人矚目：2011年中，其以1.2億英鎊增持英國超市巨頭樂購(Tesco)的股票；8月，購入英特爾(Intel)股份，出資約2億美元；11月底，出價2億美元購入奧馬哈世界先驅報，為這宗交易巴菲特可謂“自食其言”，2009年他曾說，“報紙是一種過時的模式，將持續虧損且不復生機”。

2011年11月14日，巴菲特公布了其三季度股票投資組合，除了海外持股以外，三季度末，其股票投資組合總市值591億美元，比二季末增加13％。三季度巴菲特凈買入107億美元，單季買人股票絕對金額和增幅都創下歷史之最。如果再加上路博潤(該收購在三季度完成)和美國銀行的投資，巴菲特在第三季度的總投資規模高達239億美元!此外，2011年8月，伯克希爾還曾對再保險商跨大西洋保險控股發起32.5億美元的收購，若該收購沒有遭到拒絕，巴菲特的投資規模還會更大。

伯克希爾披露稱，2011年三季度末，其“現金及現金等價物”為347.76億美元，較之二季度末的478.9億美元大幅減少，雖然該項指標仍遠高于2008年底的255.39億美元，但是，較之3855.94億美元資產規模，“現金及現金等價物”的比重跌至9.02％，甚至低于2008年抄底時的9.56％。也就是說，巴菲特的倉位創出5年來的新高。并且，其12月底投入新能源的數十億美元，尚未計算在內。

鮮有人夠格去質疑巴菲特的出手時機，其決策一向不為股市漲跌的周期所左右。不過，如此頻繁的投資，依然不免讓人聯想，臨近暮年的巴菲特，是否已對于生命周期的感觸日漸強烈，不自覺地在投資組合方面早作安排?

在馬丁·索斯洛夫看來，巴菲特已經在為未來的伯克希爾公司提前下注。比如，對伯靈頓北方公司的收購，“是一次對美國經濟前景的豪賭”，而巴菲特入股IBM，則是其“對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應用行業的押注”。

“巴菲特對其資產進行了重組，使得投資組合管理成為伯克希爾的次要屬性。”馬丁·索斯洛夫評價說。

截至2011年12月，伯克希爾公司掌握的680億美元有價證券，只占其1640億美元股東權益的約42％，而包括Geieo保險、伯靈頓北方公司、中美能源等在內的長期實業投資，占比則高達58％左右，“伯克希爾，已經不能再算是一家由股市驅動的公司了”。

“后事”安排

事實上，高度理性的巴菲特，從來不回避談論生死。

在1996年第一版的“股東手冊”中，巴菲特就已單列了“The Managing of Berkshire”一節，為身后事做出安排，并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更新。而在2010年年報中，東方人非常忌諱的字眼——“my death”(我的過世)出現了4次。巴菲特曾表示，雖然，“銀發”(gray hair)不妨礙他做投資，但是，其強烈的受托責任，促使他對股東要有個交代。

對于伯克希爾的權力傳承，巴菲特很早就確立了兩大重要原則：首先，他將管理伯克希爾到人生最后一刻，繼承人名單，直到他臨終日才會公布；其次，一名巴菲特家族成員將會成為伯克希爾“不參與管理的所有者”，也即“非執行董事長”，2011年底，這個巴菲特家族成員，已基本確定為霍華德，巴菲特希望，霍華德能成為“公司文化的守護者”。

但除了霍華德，巴菲特還需要兩個“執行”接班人，CEO和投資業務負責人。早在2007年，巴菲特就明確提出，未來，CEO的職責是負責運營，而投資業務則會交給“一位或多位”管理者。當然，這些接班人是由巴菲特家族“選擇和監管”的，并且，在涉及重大交易時，CEO和投資業務負責人，須共同作出決策，并

向伯克希爾董事會報告。

喜歡“集中投資”的巴菲特，在至關重要的“投資業務接班人”的選擇上，采取的策略卻是“不要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頗值得玩味。一個可能的解釋是，他至今仍未找到合適人選，可以獨立負責伯克希爾的投資業務。

巴菲特曾經表示：“只要我擔任首席執行官，我就會繼續管理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的大部分資產，包括債券和股票……隨著時間推移，如果能找到合適的人選，我們將增設一兩名投資經理的職務。”

但在投資管理上的接替人選，巴菲特的準備并不充分。2007年，他曾表示已經確定了4位候選人，不過，伯克希爾的一位股東表示，這些候選人沒能經受住2008年至2009年市場低迷的考驗，多數已被巴菲特剔除在名單之外。

2010年10月，巴菲特聘任40歲的對沖基金經理托德·康布斯作為投資經理，2011年9月又聘任韋斯勒作為第二個投資經理。這兩位“閃電提拔”的新人，最初掌管的投資組合規模約為20億至30億美元，之后會逐年調整。

2011年第三季度，伯克希爾公司曾購入420萬股DirecTV公司股票、310萬股通用動力公司股票以及570萬股CVS Caremark股票。目前尚不清楚，在這些交易中，上述二人扮演了什么角色。

由于這兩位投資經理此前管理的資金都未超過20億美元，外界質疑他們能否掌控伯克希爾龐大的資產規模。巴菲特也感受到了這種壓力，并在2011年初《致股東的一封信》中進行了辯護：“有些評論員指出，托德是無名小卒，對我們沒有找到聲名顯赫的經理人表示困惑。我想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在1979年聽說過盧·辛普森(伯克希爾旗下保險公司Geico的掌舵人)，在1985年認識阿吉特·杰恩，在1959年聽說過查理(巴菲特長期搭檔)?”

但是，82歲的巴菲特可能不會再有另一個20年，來驗證這兩位新人能否獲得同樣的成功了。投資接班人選捉襟見肘，會是此前他趕時間進行長期投資的原因嗎?

而在至關重要的CEO人選方面，伯克希爾旗下中美能源公司前CEO大衛·索科爾，一度呼聲極高。不過，由于在收購路博潤公司時涉嫌內幕交易，大衛·索科爾已于2011年4月離職。

在大衛·索科爾之后，巴菲特還有幾個選擇。

由于保險是伯克希爾最核心的業務之一，目前負責管理再保險業務的阿吉特·杰恩，一度被認為很可能出任伯克希爾CEO。但2011年3月，巴菲特在印度之行時暗示，阿吉特可能對接班不感興趣：“阿吉特對目前的工作非常滿意，并且樂在其中，他沒有表示出對首席執行官一職的興趣。”

此外，外界推測，可能接班伯克希爾CEO的其他人選還包括，伯靈頓北方公司CEO馬修·羅斯，以及中美能源現任CEO格雷格·阿貝爾。

巴菲特最終會選擇誰，來完成他的“接班人拼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