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薇
彭戀說自己最大的夢想是有朝一日能夠成為一名化妝師,再用勞動所得養好爸媽的身體。在一個特殊的時刻,邂逅這個獨立而又自強的彝良女孩,不能不為她身上那份天然的淳樸和勤勞而感動。
彭戀急匆匆地買了返鄉的機票,打折后900塊,這幾乎是她大半個月的收入。平常回家,彭戀一般只坐火車。但是這次她等不及,因為她的家鄉云南彝良縣于9月7日發生了地震。當外省人千里馳援震區的時候,這個女孩也希望能為家鄉盡自己的一份力。
彭戀是一個懷揣夢想的普通彝良女孩兒。四個月前,她剛從福建廈門來到海南海口,沒有正式工作。為了維持生計,每天下午兩三點,她都偷偷溜出來擺地攤賣鞋、賣衣服,有時候一天賣不出一分錢,還要小心城管檢查。前些天躲避城管追趕時扭傷了腳,至今還隱隱作痛。
從海口坐飛機到昆明,從昆明轉車到昭通,再從昭通坐大巴車到彝良,彭戀回到角奎鎮馬窯鄉水營組家中見到父母時,已是8日夜晚。雖然家里的房子裂了幾十條縫,但裹著鋪蓋住在自己搭的帳篷里的家人安然無恙。
松了口氣的彭戀第二天清早就扎起頭發出了門:我得到需要幫忙的地方去。與彭戀一同回到彝良做志愿者的,還有一同在海口打工的兩個來自陜西的伙伴。聽說洛澤河鎮山上受災嚴重,三個人湊錢買了100箱水,花了1600塊。
盡管是2005年全村惟一考上高中的學生,但彭戀后來還是因貧窮而輟學。她跟著親戚到福建打工,進過鞋廠、電子廠,做過服務員、賣過茶葉,最初舍不得買飯,連著啃了兩個月饅頭的彭戀見到饅頭就吐。剛離開學校的那半年,這個16歲的姑娘每天晚上都要哭一場,淚水中是課桌、書本,以及漸行漸遠的大學夢。
彭戀打工7年,除了補貼上學的弟弟,一向省吃儉用的彭戀幾乎沒攢下什么錢。去年一年她因為支氣管炎和胃病進了幾次醫院,微薄的收入都花在醫藥費中。
這1600塊買來的100箱水,彭戀本來是要送到山上最需要幫助的地方去,但塌方和碎石阻斷了通往前方的路。她和伙伴遇到了拉菜上山的解放軍的車,聽說部隊提供伙食的安置點也缺水,三個人決定把水先送到那兒。
他們制定了嚴格的發放原則:安置點的老鄉、過路的人每人兩瓶。三個沒有組織的志愿者為了不給安置點增添負擔,自己帶著帳篷。除了發水,彭戀還幫著部隊洗菜、做飯,“能做點啥就做點啥,能出多少力就出多少力唄。”23歲的彭戀長得甜美,性格卻有幾分男孩子似的豪爽:男生能做的,我也能做到啊。你看解放軍的小戰士,比我弟弟年紀還小呢,他們更不容易。
彭戀所在安置點附近的山上依舊住著許多孩子和老人,他們不愿意走下來吃飯取水:路太遠了,山太難爬。昨天她的兩個伙伴聯合了幾個驢友背了幾箱水,爬了快兩個小時送到山上人手里。
眼看100箱水快發完了,彭戀說她還要去縣里再買水上來,“錢我可以先借著慢慢還,他們沒有水喝就沒法活了。”但10號下午,面前的山塌了半座,路封了,電話里彭戀很擔憂:要是買不到水,他們怎么辦呢?
教師節前夜,還與因塌方困在山里的彭戀通了電話,當時她說自己想在家鄉多守些日子,直到情況穩定。被問道有什么需要幫助,她跟初識那天一樣婉拒了:我很好,不能給你們添麻煩。
那天送完水趕回縣城姑媽家借宿的彭戀碰巧搭上了我們的采訪車,一路打不通姑媽電話,好心的記者提醒她:縣城里很多賓館都給志愿者提供免費住宿,或者你住到我們帳篷來吧。姑娘在夜色中倔強地搖頭:我是本地的,那些地方留給外地來的志愿者吧。
電話里彭戀說,上次有記者聽說她父親手部骨折幫忙聯系昆明總醫院就診,結果父親聽說后把她罵了一通:醫院是來救災的,那么多老百姓需要看病呢,我怎么能麻煩醫生,怎么能占這個名額?
彭戀說她最大的夢想是有朝一日能夠成為一名化妝師,再用勞動所得養好爸媽的身體。“彝良人生活的太苦了,我想讓他們過的好一點。”彭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