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一人心

張軍霞

某商場，所有衣服打半折。閨密來電話，我恨不得以比火箭還快的速度飛過去。我趕到時，已經擠得水泄不通。

便宜呀，果然便宜。我們連連感慨著，選了一件，再選一件。有一款米黃色的羊絨大衣，只剩最后一件了，閨密剛想伸手，被另一個女人搶了先。那女人急急忙忙將大衣穿在身上，沖著身后高高大大的男人喊：“快來看看，漂亮嗎？”

說實話，女人矮胖，膚色也有些暗，這種修長款的衣服明顯不適合她。但是，男人笑瞇瞇地說：“漂亮呀，我記得你有條淺色的圍巾，可以和它配起來呢！”女人就心滿意足地笑，卻并不買，放下衣服，拉著男人繼續轉。

或許真的是湊巧，接下來，我們看棉襖，選圍巾，又想淘一款時尚又漂亮的包，在商場里轉來轉去，似乎總能看到這對身高懸殊的夫妻。女人精神抖擻，似乎對什么都感興趣，明明不適合自己的休閑裝，也要在身上比劃半天，然后一遍遍問男人：“漂亮嗎，漂亮嗎？”

有很多的人在一旁等著照鏡子，對女人的夸張似乎有些不屑，但她家男人頗有耐心，步步緊跟在老婆身后，為她拿包，為她守著換下來的衣服，無論她穿了什么，都那樣溫和地笑，連連點著頭說：“漂亮，真的很漂亮呀！”

我和閨密旁觀了半天，男人稱贊女人時的眼神很真誠，沒有半點敷衍，所謂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如此吧。這樣想想，忍不住開始羨慕這個矮胖的女人，就算沒有窈窕的身材又怎樣？有他一個人喜歡，就足夠了。看看商場里這些擠來擠去的女人，有幾個身后跟著百依百順的帥哥？就算有，也早偷偷躲到一邊去吸煙了，偶然有勉強跟在后面的，也常常是無精打采的模樣。

等我們排隊結賬時，女人也來了。她手里只拎著一件短款的上衣，無論款式和顏色，都很適合她。看來，她對自己的缺陷早就心知肚明，并沒有被男人的稱贊沖昏了頭腦，之所以一遍遍地向他求證是否漂亮，應該是一種習慣性的撒嬌吧？有人忍不住問：“這件衣服在哪兒選的，我們怎么沒看到？”

男人就搶在前面答：“只有這一件了呢，她穿起來可漂亮了！”女人不說話，低了頭笑，臉上分明有著幸福的紅暈。

世界之大，蕓蕓眾生，也許只要向一個人求證：“你看我漂亮嗎？”只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我的眼里只有你，這就是愛了，一定在愛著。

（摘自《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