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懷寧方言特殊比較句

摘要：懷寧方言“似”字句包括多種格式，所表達的語義也各不相同。本文對這一特殊比較句式窮盡羅列，并與普通話的某些句式相比較，以期能夠從不同的角度對這一特殊句式做出詳盡解釋。

關鍵詞：比較句 “似”字句 “如似”句

一、引言

從整個句式的構成上看，比較句通常包括比較項、比較點、比較值和比較詞。比較項包括比項（X）和被比項（Y）。比較值即比較的結論（W），它有時還帶有一種附加值（Z）。比較點是指X與Y比較的方面。就懷寧方言而言，所用的比較詞主要有：有、像、似等。懷寧方言特殊比較句是介詞“似”充當比較詞的比較句，此處簡稱“似”字句。例如：“英語我不好似佢”中的“我”是比項X，“佢”是被比項Y，“似”為比較詞，W為“不好”，比較點隱含于語境中，可以猜測為“考試成績”等。

除了懷寧方言之外，少數其他方言也有這樣的說法，但又有些不同。汪國勝《湖北大冶方言的比較句》（2000）提到過此類句式，但對“似”在比較句中出現的具體環境并沒有做詳細的分析。項菊《湖北黃岡方言的差比句》（2004）從形式上對“X+W+似+Y”句式有一些較為簡單的描寫。陳厚才《泰州方言語法現象考察》（2008）中出現過“似”字句。但由于論文所要描述的是泰州方言整個的語法現象，所以文中有關“似”字句的描述依舊不夠深入。殷相印《微山方言語法研究》（2010）認為“X+W+似+Y”句式是微山方言中帶有鮮明地方色彩的特有比較句，在他看來，這種比較句式在微山只能用于肯定句，并且在程度上還有循序漸進的意味。以上可以看出，“似”字句也許不是懷寧方言特有的，但卻是比較特殊的，有一定的研究價值。

二、“似”字比較句

（一）X+W+似+Y

從句法結構上看，比較值W插入比項與被比項之間，X與Y大多時候是體詞性成分。跟其他大多數語言中的比較句一樣，懷寧方言比較句也習慣選用常用的性質形容詞作比較值W。之所以不用狀態形容詞是因為狀態形容詞本身就有比較強的描寫能力。唯一不同的是，其他語言比較值既可選用單音節又可選擇雙音節形容詞，而懷寧方言特殊比較句多限于單音節詞。例如：好、壞、長、多、少等。因為只有當W為單音節詞時，比較詞“似”才能位于W后引出被比項Y。

從語義上看，此類句型一般會有兩種意思：

第一，表示差比，即相當于普通話中的“X比YW”。例如：

（1）是湯好似茶。（2）兒子大似老子。

（3）牛大似豬。

例（1）是一句習語。人們之所以會認為只要是湯都比茶好，主要是由于社會原因所造成的。“民以食為天”，祖先認為湯里有油水，而茶里卻沒有，所以湯比茶好，比茶有價值。例（2）可以認為是一句俏皮話，也可以認為是帶有諷刺意義的反語。可以依據說話的具體語境來判斷說話者的真實意圖。至于例（3），不僅是現在的年輕人，就連很多老年人也沒聽說過這種說法。

第二，有等比的意思，“X跟Y一樣W”。當這類句型表示等比意思的時候，一般會帶有俗語性質的比喻說法。呂延《懷寧縣方言的幾個語法特點》（2008）中對這個句式談到了自己的看法，并舉出一些例句。例如：

（4）人情大似債。 （5）日子多似門前雨。

例（4）和例（5）都是一種比喻的說法。例（4）是指欠別人的人情就像欠別人的錢一樣，都是債。例（5）將“日子”和“門前雨”等同，認為“日子和門前的雨一樣多”。這兩個例句，前一句現在偶爾還會聽到這樣的說法，后一句基本上沒什么人這樣說了。

從語用上看，相對于“似”字句的其他結構而言，“X+W+似+Y”格式在其他方言中出現的次數應該是最多的。前面提到的幾位學者在文章中對“似”字結構稍有提及的基本上都是這一格式。但是事實上，這種格式，根據筆者的調查，懷寧人在日常生活中用得很少。當人們想要表達相關意思時，一般習慣用“X比YW”來替代。所以，這樣的句型通常用于一些習語。換句話說，在懷寧方言中，這是一種正在逐漸消失的格式。不僅僅是城市，就連農村的老人們都很少說這種句式了。

值得注意的是：此類句式若在句后加上“啊”“喳”等語氣詞可以表示反問。有時候，W前也可加上代詞“某樣”修飾，這里的“某樣”相當于現代漢語的“哪里”“什么地方”，表示強調。例如：

（6）爾今年好似我啊？（7）爾今年某樣好似我喳？

例（6）實際上是說“你今年肯定沒我好，我比較好一些”。例（7）W前加上代詞“某樣”，意思為“你今年怎么可能會比我好”，強調說話對象所說的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二）X+不+W+似+Y

此式是“X+不+W+似+Y”式的否定形式，否定詞“不”位于W前表示否定。“不”跟“W”之間不能插入任何詞語。從語言運用上看，此否定式在懷寧方言中使用頻率相對較高。當W為褒義詞可能有兩種意思：第一，“X沒有YW”；第二，“X跟Y差不多W”。第一種意思是聽者在說話者說完話以后第一反應過后的意思，第二種意思包含說話者所說話語的潛在意思。在具體使用中，說話者跟聽話者都更為偏向前一種意思。例如：

（8）我今年生意不好似爾。（9）得伢不長似佢爸。

例（8）依據具體語境的不同，有可能只有一種意思，有可能會有兩種意思。例（9）有兩種含義：“小孩沒有他爸爸高/跟爸爸差不多高”。

當W為中性形容詞時，與前文所述相同。但當W是貶義詞時，與上文所說相反，否定詞“不”與W之間可插入助詞“得”，表示強調。此時，全句只有一種意思，即“X（肯定）不比YW”。

（10）佢走路不慢似我。

（11）爾放心，我不得差似恩家寶貝兒子的。

例（10）中的W是中性詞，有兩種意思，這種表達兩種含義的能力比W為褒義詞時要強。例（11）W前插入了助詞“得”，有肯定意味，所以只能表達一種含義。

（三）一+量+W+似+一+量

嚴格說來，此類句式也是一種特殊的差比。主要有表示逐次遞加或遞減的意思。使用時，W仍舊有限制，必須為單音節性質形容詞。X跟Y相同，可以是數量短語，其中數詞只可是“一”。有逐次遞加或遞減的意思。

（12）伢幾個大著，日子就一天好似一天了。

（13）伢幾個一天大似一天，做父母的就一天老似一天。

汪國勝《湖北大冶方言的比較句》（2000）在遞比句這一章節中有關于此種句式的簡單描述，汪文認為，在這一格式中，當W是單音節詞時，W后的比較詞“似”是無關緊要的成分，可有可無。對此，雖是相同的句式，懷寧方言卻并非如此。懷寧方言認為，這里的介詞“似”是絕對需要的，倘若省略或隱含于句中，則會導致此句不通。所以，這里的“似”在懷寧方言比較句中顯得很重要。

（四）一+量+不如+似+一+量

這個格式是懷寧方言日常生活的常用語言。從形式上看與“一+量+不如+似+一+量”相似，只是將W換成了“不如”。介詞“似”雖不可省略，但卻并無實際意義。例如：

（14）兒子幾個不增氣，一代不如似一代啊。

（15）佢帶幾回考試嗯一回不如似一回。

（五）X+不如+似+Y

與“一+量+不如+似+一+量”句相同，此處“似”也無實際意義，W隱含于句中，動詞“不如”有“比不上”“不及”的意思。“不如”前可加上“還”之類的副詞。例如：

（16）佢家奶奶燒鍋還不如似佢。

（17）港做生意佢還不如似我。

例（16）、（17）中的W都并未出現，但其包含的意思卻隱含于句中。需要說明的是，這里隱含的W肯定是褒義詞。因為“不如似”主要有“X不如Y”的意思，即從某一方面否定X肯定Y。例（16）中的W依據文中意思猜測，可能會是“好”之類的性質形容詞。例（17）是說Y在做生意方面具有某種好的方面的特質，這里可以認為這種特質是“精明”“能干”。

三、“不如似”句與“不如”句

由于“似”沒有實際意義，所以從語義上看，懷寧方言的“不如似”句與現代漢語普通話中的“不如”句是相同的。但從其他方面來看，也還存在著一些差異：

第一，在形式上，普通話“X+不如+Y+（W）”中的“W”是可出現的，例如：“老李不如老王飯量大”，這里的“飯量”是比較點，“大”就是比較值，即使這里的“飯量大”省略了，句子也說得通。但懷寧方言“X+不如+似+Y”句中的W一般不出現而隱含于語境中。若W出現在句中，可能會導致句子很別扭甚至不通。

第二，唐厚廣《“不如”句研究》（1997）認為，現代漢語普通話中的某些“不如”句，雖利用語境附加的臨時意義，使得W的語義具有積極義，但是就W的本身填充詞語來看，有時候W可以是中性詞語。例如：“從我家到鎮上不如他家到鎮上路少”。這個例句中的“少”本身并無積極或消極意義，在文中所表達的具體意思多是通過上下文語境獲得的。對于這樣的句子，普通話中是完全講得通的，懷寧話中卻不一定能講。例如：﹡“從我家到鎮上不如似佢家到鎮上路少。”或者說，即使換一種方式可以說了，意思可能也會改變。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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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超 安徽蕪湖安徽師范大學文學院 241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