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奶業臨轉型之困

崔曉玲

中國奶業正從小農戶養殖向大規模奶場模式轉變，但管理、資源和環境方面的難題待解。

盡管中國乳制品問題不斷，屢陷信任危機，但業內人士依然看好中國的巨大市場，國內外乳業巨頭紛紛加大在華投資力度，興建大型農場，促使中國奶業從小農戶養殖向大規模奶場模式轉變。但在此過程中，中國奶業仍面臨管理、資源和環境方面的難題。

從小農戶養殖到大規模奶廠

據英國《金融時報》報道，全球最大食品生產商雀巢將率先開設其在中國的第一家奶業研究院，并將在研究院旁邊建一座可容納1000頭奶牛的奶場。過去，雀巢在中國設立了許多“中心”奶站，只有幾頭奶牛的小奶農可以把牛奶送到奶站，由奶站進行質量初檢，初檢合格后，再進行一道檢驗，然后送至雀巢的工廠，如今，隨著中國政府開始推動奶制品生產商轉向大型奶場收奶，雀巢開始大力投資自建奶廠。

包括新西蘭恒天然和丹麥阿爾拉在內的其他外國公司也紛紛入場。為擴大在華生產，恒天然今年4月宣布投資5.57億元新建兩個中國牧場，使其在華牧場增加到5個，奶牛增加至15，000頭，牛奶產量達到15萬噸。

“中國對乳制品的需求正在快速增長，越來越多的中國消費者開始重視奶制品給自己和家人的身體健康帶來的好處。”恒天然中國公關部經理郝曉紅說。她說，隨著越來越多的中國兒童、老年人和城市上班族消費奶制品，中國的奶制品市場有望在未來8年內翻一番，即到2020年消費7000萬噸牛奶，其中鮮奶將成為市場主要需求。

而國內乳業企業也同樣動作頻頻，先后砸下重金投資自建牧場。

雖然去年底四川工廠產品被查出致癌物質黃曲霉素M1超標，蒙牛乳業公司近期仍宣布將投資35億元建設8至12個牧場，以實現2015年100%牧場原料奶供應。蒙牛還引入歐洲乳業巨頭愛氏晨曦擔當第二大股東，推動建設中國一丹麥乳品技術合作中心。

據了解，2012年年底之前，光明乳業在武漢投資1.3億元建設的“生態示范牧場”將竣工投產，可飼養奶牛3000頭，年產鮮乳1.3多萬噸。光明乳業的股東上海牛奶集團也在蘇北布局了一個4萬頭規模的海豐牧場，已經初期投產，目前存欄牛突破1萬頭。

由于缺少優質種牛和飼料，中國乳品企業不得不大量從海外引進奶牛。中國乳制品工業協會的數據顯示，2001年中國僅進口奶牛2800頭，而2011年達99，361頭，而這也導致奶牛進口價格不斷攀升。

2008年的三聚氰胺奶粉事件，暴露了中國乳業的深層次問題，引發行業重新整合。

事件爆發前，中國有80%的牛奶產自小型奶場。只有7%的生奶產自大型奶場（能容納超過1000頭奶牛的奶場），而這一比例在美國為近50%。分散經營的方式，生產效率低下，導致原料奶供應緊張，質量缺乏保障，同時也造成了中國奶成本居高不下，與國外同類產品比較，明顯缺乏市場價格優勢。國內市場三分之二的奶制品需求依賴進口。

為扶持奶牛規模化養殖，從2008年起，國家每年安排專項資金，用于支持奶牛標準化養殖場和小區建設。截至2011年，中央財政共投資17億元，累計補助2474個奶牛養殖場（小區）。全國100頭以上奶牛規模養殖比重超過33%，較2008年提高13.5個百分點。

中國乳業協會常務理事南慶賢表示，近年來中國下了很大力氣整頓奶業。過去中國奶牛大約60%分散在個人手里，而加強整頓后，個人牛群大約占40%，規模化養殖占30%。

中國乳協理事長宋昆岡透露，目前企業自有奶源比例為30%左右，“十二五”的目標是超過50%。

業內專家指出，生產企業自建牧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奶源不足的現狀，提升牛奶品質，但同時對企業也是不小的考驗。企業建立規模化牧場至少需要3年到5年，前期資金投入大、盈利難，再加上我國缺乏豐富的大規模牧場經營經驗，人才匱乏。

一系列難題待解

雖然奶牛規模化養殖取得了明顯的進步，但還面臨一系列問題。

據半月談網報道，不少地方養殖小區并未達標，只是“新瓶裝舊酒”。小區養殖跟奶農自家養殖沒有太大區別，除了牛喝水更自由外，吃的還是奶夜自己配的料，睡的環境也跟奶農家里差不多，只是奶農每天要到養殖小區喂幾次牛。

之前被看好的奶聯社模式在執行中也不順利。奶聯社模式，即奶農通過合同方式，用奶牛人股奶聯公司，不參與經營，獲取分紅。盡管加入奶聯社的奶牛產量明顯提升，但由于缺乏資金和現代管理體制以及利益分配不公等問題，奶農和企業很難形成利益共同體。

據內蒙古農牧業廳畜牧業處處長白音介紹，國家每年給予一定資金支持，但是相比奶業的經營規模，這些補貼只是杯水車薪。在牛奶產量居全國之首的內蒙古，50頭以下的散養戶實現規模化養殖，至少需要投入30億元，而國家在扶持內蒙古發展規模養殖場建設方面資金每年只有7000萬元。

此外，不斷增多的牛群也給中國有限的耕地帶來沉重壓力。在市場需求旺盛的廣東，盡管奶業有積極發展的動力，卻面臨無地可養奶牛的尷尬。

奶牛養殖還面臨飼料供應不足的問題。內蒙古奶業協會秘書長那達木德表示，中國現有1300萬頭奶牛，一頭奶牛每天要吃4公斤至5公斤食物，導致飼草料難以為繼，為此每年需要從美國等國家進口大量飼料。

同時，規模化養殖還面臨經營管理難題。華夏畜牧總裁邵祁認為，中國奶牛牧場經營面臨的首要問題是缺乏人才。“很多人都不太了解，奶牛養殖實際上需要非常科學的管理方式，遠遠高于飼養家禽和豬的要求，與美國的奶牛養殖相比，中國奶農的飼養方式依然落后至少50年。”

“中國奶業確實面臨著來自人才、水、飼料、土地等方面的挑戰，但是奶牛單產方面依然有巨大的提升空間。”郝曉紅說。她認為，除了增加奶牛數量，中國還可以通過改進基因、飼養方式、疾病控制和保健等方式提高牛奶產量。

邵祁指出，1967年美國奶業的情形與中國十分相似——擁有1340萬頭奶牛，年消耗6200萬噸飼料，奶牛單產約4015公斤。然而，通過提升生產效率，美國奶業得以在2010年實現奶牛單產8879公斤，而奶牛數量和飼料需求量分別下降至900萬頭和4800萬噸。

“如果中國奶業未來的進化過程與美國類似，我們應該有足夠的資源生產更多的牛奶。”邵祁說。他認為，奶制品的質量最終將會提升，只是需要花費時間。對此，南慶賢認為，中國乳制品發展到成熟階段還需要20到30年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