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征
9月8日 晴
日子不緊不慢地走過,不經意間,來到大學已經兩年了。窗外,綠樹被根供養得枝繁葉茂。在這樣一個適合回憶的早晨,案頭放一杯香茗,清香裊裊給我無限遐想,我不禁想起當初考入高中時,母親送我上學的事情來。
2006年,我考上縣里一所普通高中,沒有進入理想的重點學校,我的心情糟糕透了。隔壁鄰居家一個女孩因為考得不好服毒自殺了,這給我帶來極大的震撼,心底蒙上了一層陰影。那個暑假,媽媽生怕我想不開,一直都在安慰我。
媽媽是位很普通的農家婦女,在我的眼里比較傳統,從來不像其他一些潑婦熱衷罵街,她不允許我和妹妹說半句臟話。家中七八畝地,爸爸是作家,對于農活干得沒有一點質量,媽媽總是催促爸爸在家好好寫稿,莊稼活她幾乎承擔下來。除此之外,家中的雞、鴨、牛、羊、豬,也是媽媽一手喂養。在我的記憶里,永遠都是媽媽忙碌的身影。
有村里要到縣里讀高中的孩子來我家喊我,媽媽鼓勵我去縣里高中報到:英雄不論出身,普通高中也出過不少人才呢!我猶豫不決中,其他人已經出發了,爸爸到外地開會去了,只能由媽媽送我,要帶的東西幾天前媽媽就為我收拾好了。除了一些文具、衣服外,媽媽考慮我愛看書,給我裝了滿滿一尼龍袋子書,都是我喜歡看的。我很不情愿,一來嫌重,二來趕到鎮上乘車,需要趟過七八里泥水路,就讓她把書放下,以后有時間再帶,媽媽不同意,就說由她來背。
連續下了好幾天的大雨,村外的土路泥濘不堪,背著很沉的行李,沒走多遠,媽媽的汗水從額頭上一股股地淌下來。我看到后要接過那些書,媽媽執意不肯,而且態度十分強硬,我從來沒見她這樣過,就用一種商量的語氣說:“東西太多了,書那么重,就不要帶了,到縣城還可以買呢?!眿寢寷]說什么,低著頭繼續往前走。
路兩側的泥土粘腳,中間的又太滑,每走一步都很吃力。剛出村子不到一里路,媽媽的布鞋就裂開了,再走幾步失去了鞋底。媽媽干脆把鞋子朝路旁的水溝一扔,褲腿再往上挽了幾下,光著腳向前走去。我看在眼里,心疼極了,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身上的塑料袋子濺上水后變得很滑,只好折一根樹枝挑著走。媽媽很瘦,背著那么多東西,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兩腿不時打顫。我在后面默默地跟著,想著媽媽心中的苦,她或許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告訴兒子,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只要肯吃苦下功夫,沒有完成不了的事情。媽媽赤著瘦弱的雙腳緩緩前行著,我步履艱難地緊隨其后。我們順著土路、砂路、柏油路,走過了王小莊、范莊、李橋、胡集……到了鎮上車站,媽媽的雙腳已經被雨水浸泡得發白,右腳還被泥中的瓦片硌出了一道長長的血口,一路上她竟然沒喊一聲疼。
媽媽沒出過幾次遠門,盡管一上車就暈,但是她還是堅持陪我前往縣城,我知道她擔心我下了車拎不動東西,又怕我一個人心里難受。
等媽媽為我辦好一切入學手續,天漸漸地黑了。我讓媽媽在縣城過一夜再回去,她說:“你妹妹還在家里,那些雞、鴨、羊等還要看護,過幾天我再來。”就這樣,她連晚飯都沒吃,就很快消失在濃重的夜色里。我不知道暈車的媽媽是如何回去的,只知道她為了兒子喜歡看的書,不惜背著它們走了幾里泥濘路,而且還通過這種行為方式告訴我:生活不容易,無論有多少風雨,都要堅持!
媽媽背到學校的那些書我很快就看完了,而且看得很用心,那里凝聚著媽媽對我無限的愛。
歲月像流水一樣流淌,我漸漸地長大了,而媽媽和爸爸卻不再年輕,他們的眼角分別留下了生活的滄桑。每當我遇到困難想到放棄時,腦海里便情不自禁地浮起媽媽送我上學的身影,于是我繼續向前。勇敢地邁開奮進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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