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寒

方曉松,35歲,河南人。因高舉著國旗在釣魚島上狂奔而備受關注。2012年8月15日下午,14名保釣人士乘“啟豐二號”船,沖破日方阻撓在釣魚島靠岸,其中7人成功登上釣魚島。方曉松是7勇士中唯一一個內地人,他已參與保釣10年。
旗手,在釣魚島上奔跑幾十米
方曉松不會游泳。
“啟豐二號”開到再也開不動時,距離釣魚島還有10多米的距離。跳海,游過去。方曉松看了看藍得幽暗的海水,有點發怵。他說,那一刻他突然充滿了恐懼感。不知道水有多深,他怕還沒有上釣魚島,自己就淹死在海里。
要死,也應該上過釣魚島再死。方曉松穿上潛水衣,身上拴了根繩子,一狠心,跳了下去。拉了拉繩子,他讓人把他拉回到船上。再跳一次,又回去了。“本來我應該第三個登島,結果成了最后一個。”方曉松說起當時的猶豫,有點不好意思,“我不夠勇敢。”
第三次,方曉松沒再回頭,靠著岸上人拖拽繩子,他被拉到了釣魚島上。
在島上的5個人,站在一塊兩三平方米的大巖石上。方曉松立于五星紅旗旁邊。對面是34個日本的警察,拿著盾牌。5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分開跑以分散對方注意力。
伍錫堯第一個沖出去,不到20米就被兩個警察按住。旗子倒在了一邊。
方曉松和日本警察示意,表示他要去扶伍錫堯。他沒穿鞋,走得很慢,警察沒有阻攔他。在離五星紅旗不到兩米時,他彎下腰做出要扶起伍錫堯的姿態。
“腦子里全是我要起跑了,我要起跑了。”方曉松突然發動,“箭一樣沖出去”,趁著日本警察沒有反應過來,高舉五星紅旗開始狂奔。
到處都是石頭。方曉松在石頭上跳躍著前進,目力所及幾乎不用思考。這是他在平時爬山時最經常的動作。他喜歡踩著石頭,跳著登山。
方曉松高舉國旗在釣魚島上奔跑了幾十米。最終,一個警察扯倒了他,兩個警察把他按住。他腳上全是劃痕。
和方曉松一起參與保釣8年的朋友陸涌說,方曉松非常適合做一個旗手,在危急時,他能爆發出老虎一樣的力量。
本來方曉松還想帶上一面世界華人保釣聯盟的旗幟插在島上,他覺得意義非凡。
在距離釣魚島十幾海里的時候,方曉松爬到船頂想要取下那面旗。當時,日本的3艘巡邏艦開始向“啟豐二號”發射水炮。他站在船頂,向著發射的人做了一個拇指向下的手勢。
對方被激怒了,水炮直接對著方曉松射過來。他全身瞬間像淋了一場暴雨,巨大的水流像一塊布一樣捂住他的眼睛和鼻子,沒有換氣的機會,“感覺像要窒息”。那面旗也被沖毀了。
宣示:這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領土
被抓是早就預料到的結果。
方曉松和4位保釣人士在島上待了一個半小時。有近一個小時,日語、中文,嚷成了一片,雙方都在說釣魚島是自己的領土。
日本人舉起了事先打印好的A3紙,上面有“釣魚島是日本領土,請你們回去”的字樣。方曉松說:“這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領土,請你們滾開!”
在整個登釣魚島的過程中,這種強調一直存在。“啟豐二號”距離釣魚島20海里時,日本的巡邏艦跟隨在后面,通過船上的字幕和高音喇叭一遍遍播放:“釣魚島是日本的。”
在被撞擊的時候,8個人進行了舉手表決,是否把船擱淺在釣魚島。
方曉松投了贊成票。他說,這樣,在釣魚島終于有了中國的東西。以后,每年都有理由來釣魚島,就說來看我們的船。
方曉松也希望能把釣魚島上的東西帶回去。雙方在一陣吵嚷之后,誰也不知道下一步會怎么樣。看管方曉松的是一個琉球人,會說一點中文。方曉松說腳痛,他讓對方看了一下自己沒穿鞋的腳。然后彎下身子,偷偷撿起一塊小拇指蓋大小的石頭,想塞進襪子里。可是被對方發現了,要他交出來。方曉松緊緊攥在手里,最終還是被打掉了。
方曉松他們和“啟豐二號”一并被日本人帶走了。
方曉松想多看幾眼釣魚島。回過身,他看到了日本在釣魚島的巖石上畫的國旗。那塊石頭因為長時間的風化開裂了,裂縫正好位于日本國旗的正中。“就好像沒有涂漆一樣”。方曉松覺得這是老天爺的暗示,“釣魚島不是他們的”。
方曉松看到了日本的燈塔,看到了日本在釣魚島上搭的一個小石屋。那34個日本警察從那里面拿出他們的露營裝備。
陽光很強,暴曬,方曉松一直在看著這片長滿了一米多高帶刺植物的小島,這個他盼了10年才登上的釣魚島。
登島,他已夢寐以求10年
方曉松開始凝視釣魚島,是2002年。
方曉松可以算得上中國第一批網民,他從1995年開始上網。在2002年,他認識了中國保釣同盟網的網友,開始參與保釣。他找了張地圖想看看釣魚島的樣子,釣魚島小得幾乎看不見。
“我想登上釣魚島,”方曉松說,“就像信宗教的人心中都會有一個圣地,釣魚島是保釣人的圣地。”他曾經多次嘗試過登釣魚島,越來越難,漸漸成了一個奢望。
2007年,方曉松曾經嘗試過從廈門去釣魚島,結果船還沒出海,就被攔了下來。
2008年,方曉松以中國民間保釣自愿者協會的身份去浙江找船,想要租一條船出海。他找了浙江寧海的朋友,找了七八家漁民,最終3家有了意向。那個時候價格談的是7萬元,再加10萬元押金。
方曉松回到深圳,和協會成員協調好,再打電話準備付定金,漁民那邊卻都以“不方便”為由拒絕了。方曉松說,也許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吧。
方曉松沒有放棄過找船出海,一群保釣的朋友還在一起訓練。他們在廈門進行海上適應能力訓練,練習如何才能不暈船。方曉松掌握了一個訣竅,此次出海,他總是坐在船的中央,隨著船的搖擺左右晃,保證自己不吐。他說做這種練習,是為了“能夠不拖累其他人”。
為了登島,他們還練習了射箭。考慮到日本巡邏船的阻攔,方曉松和朋友一起想了個辦法。如果離釣魚島只有幾十米時,可以用弩把小國旗射到釣魚島上。他們經常會帶著弩找個荒郊野外練習。
這一次,方曉松沒有帶弩。沒有人想到這次出海居然登上了釣魚島。他當時從深圳到香港的時候,他的一個朋友說,這一次你們只有0.05%的希望。
這一次為紀念“8·15”(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兩岸三地的保釣者一起準備登島。方曉松是因為離香港近,就參加了香港保釣行動委員會的出海,居然成了。
船駛出香港進入公海后3公里,船上的人吹口哨歡呼。那個時候,還沒有人敢想,這一次會成功。
日本巡邏艦的水炮沖擊、船體撞擊之后,3艘巡邏艦想在前面攔截住“啟豐二號”。“啟豐二號”因為身子小,靈活,從3艘巡邏艦后面繞了過去。
方曉松一下子意識到,他們能登上釣魚島了。
驕傲,他要把去釣魚島的故事講給4歲的女兒聽
以前,方曉松在明信片上見過釣魚島的樣子。他曾經和其他保釣人士一起制作了5000張明信片,上面有一張釣魚島的照片。方曉松和其他人一起到郵局蓋戳,寄給關心釣魚島的人。
方曉松雖然看過那么多次照片,但沒有想到真實的釣魚島這么美。
在20海里的時候,看到一個很小的點。他站在船頭,看著釣魚島一點點變大。
碧海,藍天,白云,包圍著那個綠色的小島。
方曉松用相機拍照,一直到釣魚島的整體在相機里再也裝不下。
這是一個夢寐以求的時刻。
方曉松至今仍然覺得自己幸運。在內地,他是第八個登上釣魚島的人。
方曉松不是一個激烈的人。他喜歡講理,“以理服人”。尤其是在釣魚島的事情上。每次朋友聚會,一有新人加入,他就會把話題引到釣魚島上面。
有些人覺得煩,方曉松也不發脾氣。他會探討國家的海權,講到子孫的利益。他還會幫忙組織一些關于釣魚島問題的研討會。他喜歡能夠從法理上講明問題的保釣者。
方曉松35歲,他說,自己這一代接受的愛國主義教育烙印更深。
堅持10年的保釣者不多。方曉松說自己有時候也有壓力,比如家庭。他這次去釣魚島之前,家里一直不知情。這一次,他打算把自己去釣魚島的故事講給4歲的女兒聽。他要告訴女兒,什么是領土,釣魚島是什么樣子的。
方曉松說:“這是我一輩子最驕傲的事情!”
(據《新京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