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鵝情

梁偉娜

小時候的記憶

1968年8月1日，劉武出生于廣西博白縣鳳山鎮斗垌村。他有4個兄弟姐妹，父母都是普通農民，靠種地、喂豬養活一家7口，日子過得十分清貧。

劉武所在的村子，正好處在天鵝遷徙的路線上。從小就很喜歡天鵝的劉武，每當碰上天鵝遷徙的時候，他都會欣喜地仰望排成一字形或人字形的天鵝隊伍，從自己上空徐徐飛過。劉武讀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有一次，在看天鵝遷徙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只天鵝被農民用獵槍打中，掉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目睹那只被打斷了翅膀的天鵝，不停地揮著斷翅在地上無助地撲打、嘶鳴，似乎在向人們求救，劉武覺得非常難過，但卻幫不上忙。這件事在劉武幼小的心靈烙下了很深的印記。

上小學期間，劉武的學習成績一直不好。五年級的一次考試，他數學和語文成績加起來還不到100分，這讓一直期盼著家里能出個大學生的父母很頭疼。由于學習成績不好，劉武沒能考上鎮上的初中，最后上了村里的初中。那時候，劉武的體質很差，經常生病。他有時候會想，自己體弱多病，如果將來沒有知識傍身，恐怕連個出力的活兒都難找。意識到知識的重要性后，劉武開始發奮努力學習。

1988年順利讀完高中后，劉武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江西省財經大學，成為全村第一個大學生。1992年大學畢業后，劉武被分配到廣西南寧市一家建設銀行工作。3年后，他升職為代理行長。2001年，劉武辭去代理行長一職，投身于證券投資業。到了2003年，劉武的股票收益已經達到上千萬元。

再見天鵝

劉武自從上了初中開始發奮學習，一直到自己事業有成，都沒有再去看候鳥的大遷徙。2003年冬，他為了重溫小時候的記憶，特地抽出時間給自己安排了一次青海湖的旅游，也正是這次旅游，讓天鵝飛進了他的生活。

劉武剛到青海湖的時候，正巧看到成千上萬只候鳥飛起來，把整個天空都遮了一半，場面十分壯觀。這些候鳥有天鵝、斑嘴鴨、綠頭鴨、白額雁等，那一幕深深震撼了劉武。

就在那一刻，劉武想，假如有一天自己能把天鵝當成寵物來養，讓它們不再遷徙，停留在一個地方，不但能夠好好保護它們，還能隨時看到它們成群結隊在天空中翱翔，那該是多棒的事情啊！

為了讓夢想變成現實，劉武從青海湖回來之后，開始打聽怎樣才能合法馴養天鵝。經過多方打聽，他得知，個人養殖天鵝必須辦理馴養繁殖許可證。有了這個證件以后，還要通過合法途徑引進天鵝，才能養殖。之后，劉武就著手申請辦理相關證件。2004年，他辦完了相關手續后，開始在自家別墅養了幾只天鵝。時間一長，劉武對天鵝的感情更深了，他越發覺得這種動物的可愛，于是決定買天鵝蛋孵養，形成一定規模的養殖。

大量養殖天鵝，首先要有合適的養殖場地。劉武經過考察，租下了廣西南寧大王灘風景區的1000多畝地，并且成立了一個養殖公司。為了能夠孵出優質的天鵝，他去全國各地考察了一番，最后終于找到滿意的天鵝蛋。那時對養殖天鵝還是一竅不通的劉武，第一次就花了幾十萬元買了近千枚天鵝蛋。買回來后，因為不知道怎么孵蛋，他特地請了專家來指導。

在專家的幫助下，劉武買的天鵝蛋最終孵出了850只小天鵝。4個半月后，850只小天鵝終于可以飛翔了。但此時劉武卻發現了問題，由于剛開始不懂如何訓練天鵝，天鵝飛起來后他不知道怎樣控制，有的天鵝沒飛多遠就掉下來了，有的天鵝干脆直接飛走了。為了讓天鵝聽自己的話，劉武查閱了很多資料，也請教了很多專業人士，最終，他通過中藥和飲食逐漸改變了天鵝遷徙的習性，并掌握了控制天鵝飛翔的技術。

自從養了天鵝之后，劉武就像著了迷似的無暇他顧了，他每天都跟天鵝呆在一塊，訓練它們飛翔。為了讓天鵝吃得更科學，生活環境更好，劉武投入了大筆資金。他先是把租下的養殖場買了下來，后來又在養殖場新蓋了很多天鵝棚，迅速擴大了養殖規模。

在劉武悉心照料和嚴格訓練下，每只天鵝都能非常出色地服從劉武用呼喊或哨子下達的指令。他可以一次放飛幾千只天鵝，叫天鵝飛它就飛，叫天鵝翻滾它就翻滾，叫天鵝回來它就回來。當天鵝飛到500米高空時就會自己列隊，前進的時候，它們會統一排成一個人字形，準備停下來時它們就排成一字型，飛翔場面相當壯觀。當天鵝飛遠了，劉武就會吹響哨子叫天鵝返回。兩年多的形影不離，也讓劉武與天鵝建立了非常深厚的感情，而天鵝對劉武的順從，不僅僅是訓練的結果，更多的是對劉武的一種依戀。

為養天鵝傾家蕩產

對于投身證券業、身家上千萬的劉武來說，剛開始養天鵝時，正是股市好的時候，所以他并不覺得在天鵝身上的投入難以負擔。到2006年，劉武的養殖場天鵝數量已經達到上萬只，養殖費用也隨之大幅提高。一只天鵝在成長的頭4個月里，一天差不多要吃掉一斤稻谷，還要添加青菜、玉米等輔食，這樣1萬只天鵝一天食用混合飼料的費用就1萬多元，再加上員工的工資、水費、電費、車輛運輸費等，一年下來養殖場的開銷要五六百萬元。后來股市低迷，劉武從股市退了出來，在沒有進項的情況下，他為了養天鵝，頂著父母要跟他斷絕關系、兄弟與他反目成仇、妻子要跟他離婚的壓力，不但花光了家里所有積蓄，還欠了上百萬元的外債。

那段時間，劉武為了躲債，甚至躲到深山里打工掙錢，三四個月沒有回家。最后因為放心不下天鵝，他選擇了勇敢面對這一困境。債主上門討債時，劉武實在拿不出錢來，就讓債主把家里值錢的東西都拿走了。就算這樣，也不足以抵債。這期間，曾有很多酒店的負責人找到劉武，希望他把天鵝賣給他們用到酒店的餐桌上做成美味佳肴，但劉武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不忍心把國家保護動物送上餐桌。

不忍心賣掉天鵝，又實在養不起了，劉武思前想后，決定把一小部分天鵝當工資補給工人，剩下的天鵝放生。南寧邕江有很大一片濕地，邕江河面很寬，蘆葦叢生，對天鵝來說，那個地方是個很好的歸宿。劉武用車拉了一車天鵝過去，把它們放飛了。看到天鵝飛走的那一刻，劉武雖然心里不舍，但他還是很高興，因為畢竟讓天鵝又有了一個家，自己的負擔也卸下了。可是讓劉武意想不到的是，他還沒回到家，就接到養殖場工人的電話，說他放飛的那些天鵝又回到養殖場了。

劉武回到養殖場，天鵝就像知道劉武要放棄它們似的，紛紛圍到他的身邊，用嘴扯他的衣服，扯他的褲腳，對他表示親昵。劉武看到這種情形，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賣掉不忍心，送人不放心，可放飛又不走，進退維谷的劉武干脆一咬牙：你們舍不得我，我就陪你們一起熬！

為了喂飽天鵝，劉武厚著臉皮四處找朋友借錢。不久，就在借的錢快用完時，劉武接到了一個香港老板打來的電話，說希望劉武能去一趟香港面談天鵝的事情。劉武以為自己遇到了救星，可以幫他繼續養天鵝。沒想到他去香港見了那位老板之后，對方跟他談的仍是要把天鵝放上餐桌的事。劉武失望地拒絕了。

從香港回來之后，劉武之前借的錢已經見了底。眼看天鵝就要餓肚子了，就在劉武為此愁眉苦臉的時候，一天，養殖場來了幾個過去車隊的老朋友，他們是特地來看天鵝飛翔的。當大家看到幾千只天鵝在高空盤旋的壯觀場面時，都感到非常震撼。車隊中有一個朋友知道了劉武當時的處境，當天就在幾個朋友中為劉武籌集了3萬多元。劉武拿到這筆錢后既高興又感動，當即拿這3萬元給天鵝買飼料。

天鵝飛出了他的新夢想

2007年，很多游客專門到當地看天鵝。劉武想，自己何不把觀賞天鵝飛翔當作一個合作項目，和一些旅游景點合作呢？這樣既可以賺錢維持馴養天鵝的日常開銷，又可以給天鵝提供更好的棲息之地，一舉兩得啊！

劉武去南寧市大王灘風景區旅游度假村找到總經理，和他談了自己的想法。開始，對方并不相信劉武能指揮天鵝飛翔，后來來到養殖場看了劉武指揮天鵝飛翔的壯觀場面，當即就跟劉武簽了合作合同，答應從每張98元的旅游門票中抽30元給劉武。劉武粗略算了一下，度假村每年接待的游客量在30～40萬人，一年下來他至少能獲得900萬元的經濟效益。這樣，不但能夠繼續喂養天鵝，還能把之前欠下的債還清。

美景需要天鵝，天鵝需要家。與景區合作，劉武算是找到了既保護天鵝又能發展事業的好路子。后來，劉武與天鵝的故事在南寧廣為傳播，他也成了南寧的新聞人物，當地媒體都盛贊他在愛護野生動物和保護環境方面，做出了很大貢獻。

2009年，江西鄱陽湖國家濕地公園，邀請劉武去幫助馴養珍稀鳥類。鄱陽湖國家濕地公園位于江西省東北部的鄱陽縣境內，是全國濕地面積最大、濕地物種最豐富的國家級濕地公園。劉武到了這里，有了新的用武之地，他不但提供技術保護這里的候鳥資源，也拉動了當地的生態旅游。

2011年4月，劉武受邀參加了西安“世界園藝博覽會”開幕式，表演指揮他的天鵝群飛翔。

如今，在陜西西安、江西鄱陽湖、廣西南寧和桂林、河南三門峽等全國各大濕地公園，都有劉武繁育的天鵝。他的夢想是，有朝一日能買兩架滑翔機并學會駕駛，訓練他養殖的天鵝跟著他的滑翔機飛翔，飛遍全國360多個城市。

年紀輕輕就擁有千萬資產的劉武，曾經因為鐘愛天鵝而一度傾家蕩產。也正因為他和天鵝結下彼此不離不棄的深情，使他最終走出了人生的困境，迎來了命運新的轉機。如今，劉武是目前世界上人工養殖天鵝數量最多的人。他的執著堅持，不僅為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天鵝提供了更好的棲息之所，也給他起起落落的傳奇人生續寫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