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亞生
一潭死水式的金融不能促進經濟的發展,我們應該做的,是完善商業監管模式,來預防金融危機的出現。
早在20世紀80年代,中國就有很多非常好的金融嘗試。當時,所謂的非正式金融不僅存在于浙江,而且在貴州、廣西、遼寧都有,這些金融自由化和金融開放的嘗試,都在農村地區,鮮見于城市,但這種模式并沒有得以延續。
在20世紀90年代,一項統計研究發現,如果把因變量作為獲得貸款的數目,自變量是每個城市的發展地位,那么貸款不是按照經濟指標來分配的,而是按照城市地位來分配的。
國有銀行把相當數量的貸款都集中在北京、上海等特大城市,而對于偏遠地區的貸款則微乎其微。農業銀行從90年代開始,便不斷減少在農村所設儲蓄所的數量,目前這一勢頭已有所遏制。
有意思的是,20世紀90年代初期,花旗銀行進入印度,起初的網點也只是設在城市,但后來他們發現,真正能賺錢的地方在農村,于是便開始在農村設立網點。而我國國有銀行的做法恰恰相反,正是由于國有銀行主動放棄在農村的網點,使得很多農村資金提供出現了短缺,繼而就出現了高利貸等問題。
根據調查,在金融開放的地區,往往是最窮的人獲得貸款,在金融管制的地區情況則截然相反。而創業精神,通常在社會底層更強烈,如果農民能夠在本地自我創業,那么他們就不用大量流入沿海,和城市居民競爭勞工市場。
中國每年有2億多的農民工來回跑動,必然有當地缺少創業條件、政策支持和金融產品扶持的原因。開放金融,更多的要向貧困地區提供豐富的金融產品,小額貸款是貧困地區最需要的商業模式,但我們在貧困地區恰恰看不到這種模式。
中國要轉變發展方式,首先要從金融入手。雖然,金融體系的國有制一定程度上抵御了金融危機,但這并不代表金融體系國有制具有優越性——羅馬尼亞從來沒有出現過金融危機,北韓也沒有出現金融危機。一潭死水式的金融不能促進經濟的發展,我們應該做的,是完善商業監管模式,來預防金融危機的出現。
有這樣一個國家,GDP曾以每年10%的速度增長,政府儲蓄率6年增加1倍,基尼系數為0.5,工資增長遠遠落后于GDP增長,百強企業的75%的資產屬于國企,針織行業沒有競爭,對外資非常開放,對內資非常不開放,而且高速工業化。這是歷史上的巴西。當時曾有一位法國經濟學家認為,巴西的前景十分光明。
可是“巴西奇跡”從1980年以后就停滯了,20年10%的增長在石油這個外部沖擊條件下坍塌,而在接下來的20年中,巴西經濟幾乎沒有任何發展。
對于中國、巴西這樣的大國,對外部沖擊有自然的免疫能力,但金融體系的舉國體制不能支持一個國家的長久發展。現在,歐債危機、美國經濟的問題不斷出現。如果不深入金融體制改革,中國的經濟發展之路將非常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