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的新使命:大英雄領導小政府

于海洋

3月5日，普京含淚在馬涅日廣場向歡騰的支持者們宣布，他，弗拉基米爾·弗拉基米羅維奇·普京，再次成為俄羅斯聯邦的元首。

與2000年躊躇滿志走向紅場時相比，此時的普京臉上多了一些風霜之色。初步統計64.41％的得票率足以使他執政大權，但是反對派愈加刺耳的噪音已經預示了未來不再輕松。

這位已經實際控制俄羅斯時間足夠長的強人，很難再獲得選民的耐心等待，他的改革承諾如果不能短期內就看到效果，那么俄羅斯政局的不確定性很可能迅速增強。這就是普京面對的實際困難：他獲得了政權，但代價是他不能再以普京的速度與習慣執政。他要超越的是普京，他要改革的還是普京。

與奧巴馬、薩科齊等老熟人的忐忑處境相比，普京的成功已堪稱完美。畢竟在同樣面對全球經濟危機沖擊后，普京的手里還握著一副好牌。俄羅斯在2011年的經濟數據相當令人樂觀。國內通脹率6.5%、失業率6%、經濟增長率4.6%，財政盈余明顯，政府債務狀況占GDP的比例只有約12％（這一數字與歐盟和美國相比優勢極為明顯，歐洲債務狀況良好的德國該比例也為82％）。綜合各種統計數據，俄羅斯經濟已經完全從全球經濟危機的陰影中走出。在國際能源價格持續高位的情況下，俄羅斯經濟在3～5年內的前景都是明朗和樂觀的。

普京曾經獲得的榮光是奧巴馬、薩科齊永遠也無法企及的，但普京因此要承擔的責任也是后者永遠不必承擔的。俄羅斯政體的獨特性就在于俄羅斯需要英雄而不是非一般的政治家。

那么，為了維持英雄之名，普京需要為俄羅斯經濟開出怎樣的新藥方呢·完善市場體制、國民經濟私有化進程加速、降低國家行政干預、維持目前的財政盈余，10年內將俄羅斯工業生產中高科技產品的比重從4.5%～5%上升到25%～30%，高新技術產品出口增加一倍。以上這些宏大目標還只是普京承諾的一部分而已。

普京的承諾如果要獲得最低限度的成就也需要回答兩個問題：一是錢從哪里來·二是政府往哪里去·先說錢的問題。俄羅斯對能源經濟的依賴導致國家產業結構失衡從蘇聯時代就已成為共識。要改變這一現狀，政府能做的是扶植新產業的發展。但是國家預算情況非遇特殊情況基本不能有大的調整。要實現普京的10年目標完全依靠預算投入幾乎不可想象。這也是普京公開表示國有公司應當在創新領域扮演重要角色的原因。目前，俄羅斯聯邦已在2012年要求國有公司為創新計劃投入約9500億盧布，2013年，這一數字將增加到1.5萬億盧布。換句話說，要求國有企業還有那些政府能夠施加影響的寡頭們投入增加，成為普京計劃獲得財力支持的最可行途徑。

但是，這筆錢的出處找到了，隨之而來的問題就是誰來監管的問題。要知道這么大筆錢不是企業自己要出的，是國家計劃指令規定的。它們會不會出，會不會挪作他用，聯邦政府不能不管。可一旦管了，俄羅斯的產業創新計劃就和普京宏大計劃的另一個目標——“政府退出市場”發生了碰撞。眾所周知，俄羅斯政府對經濟的過度干預還有國有企業的壟斷經營已經嚴重影響了私營企業的發展。小而弱的私營經濟自己承擔不了支撐創新產業地方重任，國企參與又會進一步惡化它們的處境。

市場經濟的邏輯就是要承認政府不行，俄羅斯的政治生態卻要普京一切都行，這樣的兩難處境普京大約也沒辦法處理。普京可以應民眾之請出臺一份內在邏輯矛盾嚴重的經濟綱領，但這種政治文件能否扭轉俄羅斯經濟自工業化以來固有的結構困境，則實在超出政治家的能力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