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我夢中的小翠鳥》解讀

內容摘要：冰心的《我夢中的小翠鳥》可以說是作者當下生活現實和心理狀態的一個藝術概括和形象呈現。甚至可以說是作者一生信念的象征性縮影。作品篇幅短小，立意含蓄，需要運用語義學的方法來進行解讀。本文就此談談看法。

關鍵詞：《我夢中的小翠鳥》 語義學 意象 解讀

冰心《我夢中的小翠鳥》從體裁上看，接近于散文詩，是具有濃厚抒情格調和寫景色彩的散文詩。實際上，散文詩是散文的一個種類，是充滿了詩的神韻的散文。它在形式上更接近于散文。

作者主要寫了自己一天早上所經歷的一個夢境。夢境是虛幻還是現實？夢境既不是現實也不是虛幻。它介于虛幻和現實之間。它是作者現實生活的某種投影，既然是投影，它就不等于現實，但也不是憑空虛幻的情節。它可以說是作者當下生活現實和心理狀態的一個藝術概括和形象呈現。甚至可以說是作者一生信念的象征性縮影。作品篇幅短小，立意含蓄，需要運用語義學的方法來進行解讀。

文中描寫夢境的文字十分精煉，但卻包含著一個象征性意象體系。其中，主意象就是“小翠鳥”，其他還包括襯托小翠鳥的“一輛飛馳著的車”、“坐墊和四壁”、“高亢的歌聲”和“翠綠的光”。作者夢中坐在“一輛飛馳著的車里”，而且“坐墊和四壁都是深紅色的”。這都是象征性的意象，“飛馳著的車”為什么說，“不知道是火車?是大面包車?還是小轎車?”暗示它不是現實中的具體車輛。是否暗指時代的或人生的時間列車呢？“深紅色”可否理解為時間向度的一種暗示性定位？是否暗示作者被時代列車載入了自己生命歷程的“黃昏”階段？小翠鳥則是散文的主體性意象。它“極其纖小”，“綠得奪目，綠得醉人”，而且閃爍著“不可逼視、翠綠的光”，“清脆地吟唱著極其動聽的調子”，歌聲還如此“高亢”。一個弱小的生命，竟是如此地充滿著盎然的活力和勃勃的生機，為這個世界奉獻自己美好的歌聲，增添一個動聽的樂章。我認為這完全是作者自身現狀的生動形象的藝術寫照。“極其纖小”，說明小翠鳥生命的力度與我們生活其中的世界相比是十分微弱和有限的。“綠得奪目，綠得醉人”，可見生機盎然，生命的活力四處外溢，甚至使其他生命都被“奪目”，并沉醉其中。它還閃爍著“不可逼視、翠綠的光”，小翠鳥仍然充滿斗志，精神激昂，屹立于世界面前。“清脆地吟唱著極其動聽的調子”，歌聲還如此“高亢”，小翠鳥還以自己創造的美，為世界增添美麗的色彩和音符。而且，它所創造的美妙“歌聲”與那纖小的身體具有如此大的反差。小翠鳥的象征主體可以做多方面的理解，是作者自身，是作者畢生的追求和理想。作者之所以覺得這個夢“神奇”，還要“永遠銘刻”心中，是因為小翠鳥這個意象引起了作者心靈的共鳴，它們是那樣地息息相通。

為什么作者說“我在夢中自己也知道這是個夢”，做了一個“雙重的夢”？這可能是因為夢中的這個場面，是如此地藝術化和理想化，是一種經過藝術升華和心靈過濾的象征性意象。因此，作者“一定把這個神奇的夢，和這個永遠銘刻在我心中的小翠鳥寫下來”，因為這是經過作者一生積淀而創作的夢幻作品，其內涵甚至連作者都需要回味再三。“雙重的夢”，是表明作者理智的冷靜和清醒，能夠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所處的現實位置。作者夢醒以后，為什么“眼中還閃爍著那不可逼視、翠綠的光”，“耳邊還繚繞著那動人的吟唱”，是因為這個夢是那樣地具有強烈的視覺和心靈的沖擊力。

結尾作者留下了余韻，是什么使作者做了這樣翠綠的夢？人們常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是什么時候、什么回憶、什么所想，使我做了這么一個翠綠的夢？”作者說“我想不出來了”。這是因為藝術形象或者是藝術幻想，常常要大于作者的思想和意識。這同時也是為了給讀者留下解讀的巨大空間。作者的這個翠綠的夢，決不是一個時候、一個回憶、一個所想所致，它的現實基礎應該說是作者一生獻身文學事業的不凡經歷。這個夢也可以說是作者對文學事業畢生追求的藝術的象征和寫照。

這篇散文詩是否還具有解讀的空間呢？答案是肯定的。它永遠應該是一個充滿著空間的三維動態球體。上文解讀的視角和具體內涵只是一家之說，沒有唯一的標準答案。只要讀者的身份、視角、學科理論的變化，文本的解讀就將展示出全新的探索空間。

金振邦，東北師范大學人文學院文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