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大華
沙啞的鳥鳴
回家的路,曾是一只
伸出村莊的手
牽著綠油油的山,輕撫綠油油的水
而綠油油的鄉情
是游子含在口里的一滴母乳
越來越醇
可映入眼簾的故鄉
佝僂的軀體,被城市化的桎梏
越捆越緊,而野心勃勃的
雜草,已躥至眼眉
而祖宗的靈位,如破廟的菩薩
渴望香火旺盛
喜幸小橋還徐娘般
風韻猶存,而像孩子樣的流水
只有在青石板的夢中
才被一次次虛擬
故鄉的天空,稀稀落落地掉下
幾聲沙啞的鳥鳴
迷失的歸程
隆隆的鉆機,讓頑固不化的
石頭,轟然開花
一如高燒的蟬鳴,手舉屠刀
對季節耀武揚威
摘下父親為我戴上的斗笠
故鄉,正拖兒帶女,節節敗退
而尋根的祖宗
與主力失去聯系的零散部隊
左沖右突,走不出
鋼筋水泥的把守
七月半,一堆堆燃燒的紙錢啊
有多少游魂,迷失了歸程
叫床門口的塘
像翻動碧綠史書的水車
像推碾金秋的篾磨
像咀嚼著滄桑去見祖宗的奶奶爺爺
那一棵棵掛滿天真的棗樹啊
懷著對清脆鳥鳴的眷戀
對江邊灣的依依不舍,走進了
遠去的歲月
用捂出體溫的石子
把傷感打成一圈圈泛著銅銹的漣渏
叫床門口的塘,我童年的澡堂
原以為你是歷史的見證
可是我怎樣擦亮眼睛,也看不到
魚的泳姿,和劃出弧線的
燕子的抒情
支離破碎的鄉情
仿佛流行的三句話題:一手“好”字
被電腦報廢,兩條“好”腿
被車子報廢,一雙“好”眼
被電視報廢
沙啞的鳥鳴哦,丑陋,懶墜,寸光何以
瞭望千里
停下吧,鉆機,請不要
無度透支青春
粉身碎骨的石頭,感動不了
鉆機的鐵石心腸
那就讓我以詩人的名義
請一直向上的目光往下看看吧
看炊煙升起的鄉情,是否
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