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像之書,或冬日札記

錢磊

1

虛構一株植物，與你相鄰

當冬日下榻，推開靜謐的松濤

風固執的詞語，怯于抒情

你漫步其間，為所見之物命名

在不肯衰敗的灌木叢

將不可能的兩種植物嫁接

分支處，它們有各自的借口進入生活

自然掉落的葉子

誰也不告訴誰，是其中一片

2

事物沉靜自如，一個詞變換境地

像兩個相反的人

同時為我們打開鏡像

拒絕證實經過的人無罪

也許每個果實，都偽裝有巨大的核

也許冬日是暗藏期許的書卷

帶來友人新婚訊息

夜晚美麗如初，如此比喻并不親近

而夜晚醒著的人，和白天一樣偏執

3

我懷著羞恥，穿梭于藤蔓之間

敘述一座寂靜的山林

需要交出身影，還詞語獨立的秉性

行至低頭處，霜花逼近松針

它們神情靜默，害怕措辭不當

微小的動物為此繞道而行

將儲糧搬回臥室。這一天

我按照節令回避，人海在上空涌動

護林隊伍手持鮮花，返回故鄉

4

隨后，雪與不同的色彩言和

像我們第一次面對鏡子

談起之前所患之病或臆想之景

都心有余悸。你如園丁謹慎工作

把繁雜的事修剪、掏空、晾曬

分類相識的氣息……

暮色漸濃，我虛構了自己

每個時刻都有狂想曲響起

一天中沒有什么好時辰，適宜對林呼嘯

5

這是一株植物成長必修的課程

從同類中辨認自己，掌握地形

比如土壤隆起骨骼，模仿甲殼蟲

你就退卻一步，移居到相同的山體

而氣溫是一切的關鍵，促使它

在泥土中練習吐納孤獨

直至成年之后，嫻熟的面對孤獨

我遁跡于此，知曉每一種成像與實體的秘密

方法如緣木求魚，止于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