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正處在被鏡頭包圍的時代。
“技術的擴散”正在改變著人們紀錄時代的方式,微博體現了文字上的創新,影像上的創新表現有二:一是微電影,二是獨立紀錄片。技術上的進步使個人拍紀錄片成為可能,它大大降低了“專業性”的門檻。一批非專業的紀錄片人士在以專業的方式記錄著這個時代。
DV設備、非線性剪輯軟件和廉價投影設施的出現,大大影響了中國獨立紀錄片的發展,獨立制作的隊伍中一下子涌進一大批新生力量,出現了“一個人的影像”—— 從拍攝、導演、剪輯乃至配音樂、上字幕都由一個人完成。
被稱為“中國獨立紀錄片的推手”的張獻民發現,膠片、分體機、模擬BETA、DV四代主流產品的相互更替大約平均七八年左右,這個年限是日本電器制造商為促銷而設定的,就居然在過去幾十年中,與中國紀錄片運動的幾個階段完全合拍。
中國獨立紀錄片的發展跟SONY的技術計劃幾乎是完全匹配的。
徐星和黎小鋒的第一臺機器都是SONY- PD150,當年價值2. 7萬元;單佐龍的第一部機器是SONY PD250(從學校借的),現在在用一臺小高清SONY HVR VEC,花3萬元買的……許多獨立紀錄片導演都像他們一樣,在用專業級機器里的低檔產品進行生產。
每一個看起來尋常不過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其中,很多人都有寫書的想法或行動,紀錄片正好幫他們解決了一部分想表達的沖動。而且鏡頭是比鋼筆更讓人上癮的書寫工具,“熱媒體”的吸引力看來不僅是對于受眾而言,也在針對傳播者。
“我現在滿腦子是紛飛的畫面。”在從一個充盈著書香氣的農家院里走出來時,徐星說,他已經習慣了用鏡頭語言而不是書寫文字來思考、表達。“這比寫小說要快、要直接、要敏感。攝像機可以先紀錄下來,再去雕琢。一些現場沒覺察的細節,回家回放時發現了。”
技術產品甚至成為紀錄片內容的一部分,在《火星綜合癥》中,創作的工具——攝像機的存在是不斷被強調的,拍攝對象甚至面對鏡頭談論攝像機的紅外功能,媒介真的成了人的延伸,攝像機不僅是導演薛鑒羌看世界的眼睛,還是他觸摸世界的雙手。
技術的擴散之另一含義,是微博等應用平臺裝備到個人的移動終端。徐星有個發財大計,就是創辦一“微播”,只有4分鐘長度的影像微博。讓文科男做平臺,理科男做產品,“文青”徐星沒能逃脫這個思維定律,在這場技術的擴散中沒有缺席。
然而,當技術流遇到浮躁的語境,便孳生出“微電影”這個很有特色的產品形態,黎小鋒說:“微電影為了迎合浮躁的社會空氣而創造出來的,又被病毒營銷所用。”
培育厚養而深沉的觀眾土壤,便成了獨立紀錄片人的另一項使命。
單佐龍對自己所發的800多條微博做了詞頻統計,密集度最大的兩個詞分別是“紀錄片”、“獨立”,他由此證實了自己的身份認同:獨立紀錄片人。
在“獨立紀錄片人”的范疇內,他的二級身份在兩年多的時間內迅速完成了凌波微步式的位移:紀錄片觀眾→紀錄片作者→電影節策劃、選片人。“快速轉向的目的是培育更多的、獨立思考的、合格的紀錄片觀眾。”單佐龍說。
單佐龍創業成立的公司,專為影展服務,取名“沐戶”,是Mohoo的仿音詞,希望將來與另一個Yahoo仿音詞一樣發出強音。
單佐龍的老師,浙江工業大學的趙瑜是杭州亞洲青年電影節(HAFF)的主席,她認為,“人文若要繁盛,就得讓生活的許多組件維持不是商品的狀態,如果優秀的影像想在中國發展,首先要擁有懂得并樂于欣賞它的觀眾。”
單佐龍的另外一位老師黎小鋒在上海策劃的“海上影展”,則采取學術論壇加紀實影片放映的方式,靜水流深地運行了兩屆,今年關注的是價值觀與價值評判體系,這個話題關系到很多獨立紀錄片導演今后還會不會繼續創作下去。
“看紀錄片,先吸口氣,帶著平靜心態去看,不能急躁。”黎小鋒說,“心平氣和地感受別人的苦樂、生活,這樣的社會不是也很和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