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一個“DIY”的時代。人們在家里自釀葡萄酒、自制泡菜、自己織毛衣,甚至自己動手改裝汽車、造飛機……
沒什么事情是“專利品”,必須由一些人做而旁人做不來。只要敢想,這就是一個可以“自造生活”的時代。你可以像個導演一樣拍電影,像個攝影師似的擺弄鏡頭,還可以走進錄音棚灌張唱片,甚至在家里擺上一幅自己畫的油畫……
“水仙門”的電影
“這幾年被大家熱議的電影《不可能說的秘密》、《明明》、《吸血鬼日記》,這些題材和情節我們早就拍過了!”談及自己的拍片經歷,顧燕、廖文青、程玥月、鄭易欣四個女孩顯得極為自豪。
四個出生于1984、1985年的女孩,相識于1997年。學生時代,她們常常會拿一個下午來辦英式茶會——自己動手烤點心、泡紅茶,再坐下來喝茶談天,她們給自己的四人小組取名為“水仙門”。
“水仙門”的第一部“電影”——《Tea Time》(茶會)拍攝于她們相識的第九個年頭,講述了四個女孩的四個愛情小故事。
四人中沒有一個是學電影的。電影怎么拍、劇本怎么寫、演員怎么演、燈光、攝影、剪輯等等所有程序,她們都靠自己慢慢摸索。四個人分別是自己故事的編劇、導演和主演,又同時是別人故事的攝影師、燈光師、道具師。
“一開始,笑場是拍攝進度的最大障礙。連最普通的兩人對視都會莫名其妙地大笑不止。”鄭易欣說。拍攝時,經常能看到演員為了憋笑,嘴角不自然地抽搐。
2007年1月,《Tea Time》如期“公映”了。觀看片子后,朋友給予了諸多好評和鼓勵。“大家都是以一種寬容的態度對待它的,認為我們能搗鼓出來就很不錯了。”廖文青說,“有的朋友還專門撰寫影評。”這些都給了四個女孩鼓舞,讓她們有了拍第二部電影的信心。
她們的第二部電影名叫《Before Buried》(埋葬之前),電影風格定位為“詭異離奇”。影片其中一段講述的是“一碰到身體就會消失”的故事。沒有動畫特技這樣的高科技手段,要表現男主角的“消失”,只能從更巧妙的鏡頭銜接上來想辦法。因此,整個故事到最后才抖出“原來男孩是靈魂出竅”這個包袱。
這回拍攝上遇到的新挑戰,是必須和時間賽跑——在大學畢業前夕,能湊出在北京拍攝的時間只有十天。
為了趕進度,“水仙門”四人每天只睡兩三個小時,在一個外景地通常會安排拍好多場戲。北京太大,公廁就顯少了,演員換不了服裝。最后大家想出來的辦法是,選人少的地方,幾個人用一塊大床單把演員罩在里面。“在馬路上換衣服,噢!我再也不要這種經歷了。”廖文青笑著說。
最晚的一次外景拍攝開始于半夜。拍攝地是出租屋所在的小區,安靜得有點瘆人。小區昏黃的路燈是唯一的光源,也符合劇本要求的氣氛。當時要完成鄭易欣故事的結尾,其中借位的“吻戲”令大家興奮不已。
好不容易經歷了很多笑場的NG,演員進入了狀態,眼看著要完成那個“吻”,突然有人大聲吼:“你們在這里干什么?”嚇了眾人一跳。原來是小區保安發現了,要她們立即離開。軟磨硬泡之后,她們得到了拍攝的許可,保安還在一旁監督著。等拍完回到出租屋,天已經蒙蒙亮了。
“我們拍這個真不是為了‘電影’的意思去的,就是想把自己想的故事拍出來,大家一起做成一件事情,這讓我們特別有成就感。”程玥月說。
時尚大片自己拍
“我很喜歡自己按下快門的感覺。”麥小麗素是第二次來“咔嚓咔嚓”照相館拍照了。
無論怎么看,這里都稱得上是一個專業的攝影棚:專業的尼康單反照相機,全套專業的燈光設備,反光板,進口純色背景紙,即拍即現和無線快門系統,甚至還有一人一間的化妝間。
“這里看上去跟那些出產時尚大片的攝影棚沒什么區別。在這里拍照,我覺得自己就像個大明星。”麥小麗素是拉著一個大旅行箱進來的,跟著她來的還有她的小狗。她打算為自己和小狗再拍一套“時尚大片”。
在化妝間里,她打開旅行箱,滿滿當當的都是衣服和道具,當然也有小狗的服裝。簡單的換裝和化妝,她和小狗走進了攝影棚。
工作人員小塔早就把空調調整到適當溫度,屋內還播放著動感的歐美流行音樂。據說,明星拍照時也會播放恰當節奏的音樂,在音樂聲中,人漸漸就進入了拍攝狀態。背景板的顏色幾乎都是純色:白、灰、粉、綠、藍、棕等。小塔會跟每位顧客介紹:時尚大片一般都是在純色背景板上拍攝的,這樣拍出來會更有效果,也更fashion。
照相館老板是個地道的“理工男”,沒學過跟攝影或與藝術有關的任何專業,只單純對技術類的東西感興趣。第一次聽說專業自拍照相館是在新加坡,那時候這種攝影方式在新加坡很流行,于是2010年,他將此引進到上海,并針對中國人的審美習慣對設備等做了改進。
拍照是按小時收費,每小時198元- 238元不等。只限時間,不限人數。因此經常是姐妹、情侶、朋友、同事或者貓貓狗狗同行。于是,攝影棚里就充滿著嘰嘰喳喳、鬧鬧哄哄的歡聲笑語。來這里拍照的大部分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他們熱愛拍照,更喜歡自拍;有的有攝影功底,有的連擺pose都不在行。但不管怎樣,“這兒沒有職業攝影師,你就是自己的攝影師。這兒沒有人旁觀,沒有人打擾,這里是僅屬于你的小世界。”
上海某單位的年會,一個特別的項目就被安排到了這里。老板和10個員工被分成兩組,分別在兩間攝影棚里拍攝照片。大家必須絞盡腦汁拿出最精彩的創意,最終,照片拍攝最為出彩的一組將獲得公司頒發的“年終特別大獎”。經過兩個小時熱鬧非凡的拍攝后,一組“邪惡怪教授制造紙皮箱機器人”的攝影作品新鮮出爐,榮膺大獎。
2011年的最后一天,照相館在深圳的分店開業了。
錄音棚里的“業余歌手”
“我的一個好朋友,上海的一個話劇導演,曾經演過很文藝的話劇。他和他老婆在婚禮上唱的歌就是提前在我的錄音棚里錄的。”上海某文化傳媒公司總經理朱劍說。
冬日的午后,朱劍坐在電腦前,正在為淘寶網的又一次瘋狂促銷廣告制作后期音效。
這家專業的錄音棚地處上海西南角的某住宅小區一樓,一百多平米的房子,門口沒有公司牌匾,甚至連鄰居都不知道這里究竟是做什么的。可它的確是一間專業錄音棚,“周華健還在這里錄過音呢!”朱劍說。
錄音棚是一間房間改造的,隔音墻厚20厘米,四壁加頂棚都是如此,大門也是特制的,全部需要符合聲學標準,僅這一間錄音棚的硬件造價就達20萬元。當然其他設施也相當專業,包括話筒、音響、信號放大器、聲卡等,還有這里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是專業人士。
工作人員只有三個,一個是總經理朱劍,另外一對是王沖和他老婆唐音。出生于1980年的朱劍曾是成都的一名酒吧駐唱歌手,那時的他披著長發,手握吉他,吼出來的都是崔健、竇唯和唐朝。
有一天,街對面的王沖終于按捺不住自己對這位歌手的仰慕,走進了酒吧,從此兩人成了鐵哥們,進而又成了合作伙伴。王沖的老婆則是科班出身的音樂人,從上海音樂學院附小一直讀到了上海音樂學院作曲系,后來留校任教。認識王沖后,朱劍跟他一起籌辦和經營錄音棚,把工作辭了。王沖學的專業跟音樂完全不搭邊,是計算機。但從小愛好音樂的他,會彈鋼琴和拉小提琴,歌唱得也不錯。
就這樣三個人在2007年創辦了這家錄音棚。他們的主營業務是做音樂錄音,電影、電視劇、動畫片的配音,廣告錄音配音等。除此之外,他們還承接一些特殊的服務。比如,個人或企業的錄音需求。
歲末年初,各式年會也接踵而來。對于那些大企業來說,每年的年會不亞于“春晚”,彩排不能少,連“假唱”都撿起來了。“百事可樂的企業年會,有一個部門到我們錄音棚先來錄音,因為怕年會現場唱得不好。”
一共十幾個人,每個人唱兩三句。但是每人唱的每一句、甚至每一個詞都需要朱劍、王沖親自指導,糾音準、節奏、音高,還要用最快的方式教他們如何正確用嗓。“跟專業歌手灌唱片相比簡單多了,但我們還是做到盡量專業。”一首歌錄下來,要整整一天。
來的“業余歌手們”有的是“麥霸”,有的是單位里的“天王歌后”,但真的進了錄音棚感受就全然不同了。他們自認為唱得很好,但在錄音棚里,完全隔音的狀態下,自己的每下呼吸都能聽到,想要唱得完美無瑕非常困難。“專業歌手錄音也是如此,也要一句一句唱,糾音準,后期制作也很關鍵。”王沖說。
除了緊張,大部分人還是很享受這個錄音的過程。很多人都拿著照相機要求將錄音棚里深情投入“灌唱片”的自己拍下來,然后帶著錄好的音樂心滿意足地離開。
錄音棚收費是300元/小時,一般一首歌錄下來至少需要3個小時。
“非專業”手繪
譚平安的手繪公司開在同濟大學旁,附近有很多大大小小跟建筑設計有關的公司。“這幾年,手繪又重新流行起來。重點大學的建筑城規學院、環境學院等研究生考試都要求學生手繪圖紙,大公司面試時也要求手繪。因此,這行也越來越吃香。”譚平安說。
所謂“手繪”,是應用于各個行業手工繪制圖案的技術手法,設計類手繪,主要是前期構思設計方案的研究型手繪和設計成果部分的表現型手繪,前期部分被稱為草圖,成果部分被稱為表現圖或者效果圖。
手繪是從事建筑、美術、園林、環藝、攝影、視覺傳達等專業學習的學生一門重要的專業必修課程。在效果圖的學習過程中,臨摹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內容與環節。它是衡量大學生手繪能力的重要指標。
如此專業的一項技能,竟然有一些“非專業人士”也想嘗試。上海大學的學生蔡辰曼聽朋友提起過譚平安的手繪學校。2011年9月,還在讀大三的她來到了譚老師的學校學習手繪。
“她完全沒有基礎,要從最基礎的線條學起。如何使用鋼筆,下筆要前后重中間輕,線條不需要太直,但排列要有規律等;然后再學習透視,如何表現不同材質的質感,畫面布局,上色,畫動態人物等。”譚平安說。
蔡辰曼每周六來學習一天,半年時間已經畫得有模有樣了。“我不是建筑專業的,學習手繪沒有那么強的目的性,就是想畫些跟大家不一樣的東西。”蔡辰曼說。
“跟蔡辰曼有一樣想法的人越來越多,他們覺得會畫手繪在朋友或者同事面前非常有面子,而且會讓人覺得自己很有藝術品位。”譚老師說。
2011年畢業季,譚平安的學生們用筆繪出了校園的一草一木,那里有曾經埋頭苦讀的圖書館,有揮淚灑汗的運動場,有歡聲笑語的林蔭小路,有飯香四溢的食堂……
“現在的世界就是一個小‘我’的世界,每個人都能成為世界的主角。現在的年輕一代,通過網絡等技術可以更好地表現自我,張揚個性,希望得到更多的認可,從而證明自我的存在。”復旦大學社會發展與公共政策學院心理學系副教授吳國宏對《瞭望東方周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