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佛殺手，退學博士成暴力狂人

第一章：全民公敵

在《蝙蝠俠前傳3：黑暗騎士崛起》之外，就像英國導演克里斯托弗?諾蘭導演的另一部電影《記憶碎片》中的片段一樣：美國科羅拉多州奧拉帕霍縣拘留中心，一個24歲的丹佛年輕人像失憶了一樣不斷詢問獄警：“我為什么在這里？”而對于在科羅拉多州電影院里槍殺觀眾的事情，他卻只字不提。

這個滿頭紅發(fā)的人名叫詹姆斯?霍姆斯，幾天前，他還抱怨監(jiān)獄中的食物不好，并拒絕進食。他向監(jiān)獄工作人員吐口水，于是，獄警們只好給這個紅發(fā)男人套上黑色的塑料口套。霍姆斯和周圍人的關系都很緊張，監(jiān)獄方把霍姆斯單獨關押在一間囚室，他每天有一小時的戶外鍛煉時間，這段時間里，他常常和監(jiān)獄的工作人員聊天：“嘿，你有沒有看過《蝙蝠俠前傳3：黑暗騎士崛起》？你知道電影的最終結局嗎？”

霍姆斯在說這些話時聲音非常平靜，目光呆滯，如果沒有得到回答，他會反復詢問。但沒有人愿意多和他說話。現在，幾乎地球上的人都知道，在7月20日《蝙蝠俠前傳3：黑暗騎士崛起》的首映禮上，霍姆斯手持一把類似AK-47的步槍、一支短槍和兩把手槍大開殺戒。

慘案發(fā)生后，警方最初公布的遇難數字是14人，其中10人當場身亡，另有4人在醫(yī)院重傷不治。但當天晚些時候警方將遇難人數修改為12人。

直到現在，人們都難以理解他為什么要殺人；就像監(jiān)獄的工作人員難以理解，霍姆斯何以還有心情抱怨監(jiān)獄的食物不夠好。一位工作人員斜著眼睛打量著這個一頭紅發(fā)的殺人者，接著回過頭對前來采訪的記者說：“這個殺死12個人的家伙，難道他還想得到四星級酒店的服務嗎？”

在奧拉帕霍縣拘留中心，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霍姆斯現在的種種精神異常是在裝模作樣，為最后的法庭辯護爭取籌碼。

第二章：孤獨騎士

2011年5月，霍姆斯搬到了丹佛市郊奧羅拉。

多年以前，美國作家杰克?凱魯亞克在名作《在路上》里如此寫道：“正前方，越過那些起伏的金黃色麥田，在遙遠白雪覆蓋的埃斯蒂斯山峰下面，我終于可以看到丹佛了。”丹佛也因此堪稱“垮掉的一代”的中轉站。一個月后，霍姆斯開始了他的博士生活。

在科羅拉多大學，神經系統(tǒng)科學博士生霍姆斯不多說話，常常獨來獨往，沒有人知道他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入學不久，霍姆斯在安舒茨醫(yī)學院實驗室工作，他的同事克魯姆卡回憶起那些炎熱的日子里，霍姆斯常常安靜地坐在實驗室的角落，就像一座沉默的冰山。他不愛搭理人，把大部分業(yè)余時間都耗費在了計算機上，他最喜歡的游戲類型是角色扮演類網游。

那年夏天，挪威槍手布雷維克引爆了奧斯陸市政中心政府辦公樓附近的汽車炸彈，他也是一位資深游戲玩家，最喜歡的游戲是《使命召喚》。不過，那時也許并沒有誰覺得霍姆斯會成為第二個布雷維克。這個醫(yī)學博士最喜歡的游戲是《吉他英雄》，那是動視暴雪公司的出品，有點像中國90后鐘愛的《勁舞團》，算不上多么血腥刺激。

在震驚世界的槍擊案發(fā)生以前，霍姆斯的鄰居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接近于無。在他人眼中，霍姆斯是個閑散的男人，深居簡出，基本不和別人說話，據說他曾是那種你走在街上都不會看第二眼的人。

如果有一個長焦的鏡頭，從霍姆斯的居所外面朝里看，就能看到詹姆斯家的廚房，這間廚房的墻壁上掛著《王牌播音員》男主角威爾?法瑞爾的海報，另一張海報則是屬于游戲《玩具軍人》的，這個游戲的主角是一個個塑料玩具人：那是一種許多80后男孩都曾有過的玩具，而這些玩具角色幾乎都有槍。喜歡槍的霍姆斯曾試圖加入一家射擊俱樂部，但他的舉止引起俱樂部老板懷疑，以致入會申請遭拒。

在霍姆斯的故鄉(xiāng)加利福尼亞州圣迭戈，多數鄰居們對霍姆斯的印象還停留在他小時候，那時，他獨來獨往，是一個孤獨的孩子，似乎并不兇惡。霍姆斯碩士畢業(yè)后，有一段時間無法找到工作，只好待在家里。家鄉(xiāng)的人們大多覺得霍姆斯安靜、怪異，但很有天賦。在霍姆斯的一名小學老師印象中，小霍姆斯聰明好學，愛整潔，喜歡體面的服裝，也很有禮貌。

在美國媒體曝光的一段視頻里，18歲的霍姆斯在參加科學營活動時，還上臺演講了一番，那時的他看上去青澀而又緊張。不過也有不一樣的聲音，曾在2006年夏天指導霍姆斯實習的加州大學老師雅各布森斷然否認“他是個聰明孩子”，相反給他的評語是“絕對愚笨”。

第三章：“俠”影之謎

據說當槍擊案的消息傳到圣迭戈的時候，霍姆斯母親艾琳說：“直覺告訴我，是他，他可能是罪魁禍首。”

如果真是這樣，霍姆斯母親的直覺并不是憑空而來，其實退學的霍姆斯在就讀科羅拉多大學期間就接受醫(yī)生的輔導性治療，醫(yī)生是他在安舒茨醫(yī)學院的同事芬頓。但沒有律師站出來具體解釋過霍姆斯為什么看醫(yī)生，也沒有提到他什么時間開始接受輔導。

這令民間的說法越來越多，在推特上盛傳一種說法，芬頓醫(yī)生在治精神分裂癥之余，也曾為其他病人提供心理治療。

甚至還有一種更加離譜的說法：霍姆斯犯案前曾把自己的筆記本寄給芬頓醫(yī)生，筆記本上詳細列出自己有意犯案的詳情，甚至包含一些反映暴力傾向的繪圖，如果按照這種說法，那么丹佛槍擊案其實是可以避免的。

在謠言四起的時候，霍姆斯的父親正在趕往丹佛的路上。與美國為數眾多的單親家庭不一樣，霍姆斯的家庭完整，生活和睦。甚至在槍擊案發(fā)生以后，被問到家人是否支持嫌疑犯霍姆斯，律師與霍姆斯家人的女發(fā)言人戴米亞尼均表示，無論什么時候，他們都選擇支持霍姆斯。

在網絡的世界里，霍姆斯也是一個孤獨的人。在這個社交網絡發(fā)達的時代，警察們試圖從霍姆斯常去的社交網站上獲得他的作案動機，但他們發(fā)現，霍姆斯的個人賬戶幾乎沒有朋友：他就是一個謎，沒有人知道他的事情。

一名自稱蒂法尼的應召女郎爆料，霍姆斯曾兩次“光顧”她，她覺得霍姆斯為人不錯，兩人的交易過程沒有發(fā)生任何不愉快。另一名色情工作者也說，霍姆斯看上去“很面熟”，但她記不清自己是否真的招待過他，但似乎沒有誰能證明她們的話完全屬實。這些軼事不禁令人想到了挪威槍擊案的兇手布雷維克，他也曾說過類似“招妓這件事能夠安撫我的情緒”這樣的話。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霍姆斯特別喜歡登錄成人網站尋找一夜情。他的偶像是英國性感超模哈澤爾，曾經用PS把自己和哈澤爾弄到同一張照片上去，同樣是通過PS軟件，他把自己和《蝙蝠俠》里的反面角色“小丑”聯系到了一起，并發(fā)到了一家網站里：在《蝙蝠俠》系列漫畫里，小丑無數次打倒蝙蝠俠，卻為了好玩而放過蝙蝠俠。小丑的觀念是：扮成蝙蝠的人是精神病人，不過跟精神病人玩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霍姆斯曾在這一類性質的網站上發(fā)過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話：“你愿意來監(jiān)獄探望我嗎？”

依然無法確定的是，霍姆斯的真正作案動機究竟是什么。

第四章：紅色陰影

克里斯托弗?諾蘭的《蝙蝠俠前傳3：黑暗騎士崛起》就要在丹佛首映了。

由于是大片首映，當地很多人7月20日熬夜來到這家有16個影廳的奧羅拉影院觀影，盡管奧羅拉影院歷來以周圍環(huán)境雜亂、安全堪憂而臭名昭著，但沒人在乎這個，迫不及待的影迷令整個丹佛城浸泡在節(jié)日氣氛里。

和電影里的“小丑”一樣，霍姆斯把頭發(fā)染成了紅色。不巧的是，這一天，霍姆斯沒能如愿買到首映式的入場票（有一種說法認為正是這個原因導致霍姆斯“失控”）。于是，在開演很久以后，身穿防彈背心、頭戴防毒面具的霍姆斯，拿著突擊步槍悄悄進入這個影廳。

霍姆斯的打扮并不是“小丑”，而是《蝙蝠俠》里的另一大反派“班恩”：在《蝙蝠俠》系列漫畫里，較于小丑，班恩似乎更為恐怖。班恩是蝙蝠俠最強大的敵人之一，他曾經折斷過蝙蝠俠的脊椎。作為諾蘭的“蝙蝠俠三部曲”最后一章，《黑暗騎士崛起》講述的故事正是蝙蝠俠消失在黑夜中8年后，再次迎戰(zhàn)最強危險人物班恩。

由于一些蝙蝠俠的“粉絲”也在片場打扮成了劇中人物的模樣，所以沒有人注意“班恩”，也沒有人搜查他身上是否攜帶槍支。在進入影廳后，霍姆斯徑直走到銀幕前方，向觀眾席投了一枚冒煙的爆炸物。當時并沒有引起太多驚慌，人們都以為這只是片方放出的一枚彩蛋。催淚彈的爆炸給影院添加了一種怪誕的鬧劇氣氛，這時霍姆斯扣動了手中武器的扳機。正巧此時電影里也出現了槍戰(zhàn)的情節(jié)。一時間，銀幕內外都煙霧彌漫、槍聲響起，于是不少觀眾還以為這是影院特地為影片制作的特效。直到他們看到身邊的人紛紛倒下，這才突然明白，這不是電影。

霍姆斯順著影院狹長的階梯往上走，他眼神不錯，槍口冷靜地對準密集的觀眾胡亂射擊。影院內頓時亂作一團，很多人帶著傷向外跑。霍姆斯在胡亂射擊時，手里還拿了一個盾牌，《蝙蝠俠》里似乎沒有這一幕，但這并不重要。霍姆斯的子彈打在墻上，還穿越到隔壁的影廳，這里也在放映同一部電影。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子彈射中了這個影廳的好幾名觀眾。

霍姆斯在屠殺結束以后，定了定神，開始逃跑。因為一身班恩的裝束和特警的服裝頗有些相似，也因此躲過了不少盤查。他甚至逃出了影院，走到了電影院后方的停車場，這時才被趕來的警察逮捕。警方發(fā)言人說，在逮捕的過程中，霍姆斯沒有作任何抵抗，盡管他身上還有一支步槍和一支手槍。

霍姆斯在犯案前兩個月內，以合法途徑買了4支槍，按照美國現有的規(guī)定，民眾如果只是接受醫(yī)生治療，并不會被列入禁止購槍的黑名單，不過即使法庭正式把當事人列為精神病患者，民眾仍有機會購槍：因為各州管制尺度不一，而且如果槍支是在槍展或互聯網買賣的，將不受政府管制——霍姆斯的6000多發(fā)子彈正是源自網購。

對霍姆斯的最終定罪，包括他是否被判死刑，將會面臨曠日持久的司法過程，可能長達數月，甚至一年。這對于霍姆斯而言，何嘗不是一種煎熬呢？他毫無悔意，自以為是電影中的角色，不過科羅拉多州監(jiān)牢里的生活，讓他煩透了。

而在1957年，“垮掉的一代”作家杰克?凱魯亞克寫完了《在路上》，在書中，唯一出現的詩句是關于丹佛的：“在丹佛/在丹佛的時候/我膩煩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