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襲門：歐洲政壇新名片

歐洲政壇頻頻曝光的論文抄襲門事件儼然已經成了高高在上的政要們不經意間為自己打造的另一張名片。這場來勢洶涌的抄襲風暴背后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是高校無奈的攀權附勢之舉，還是權力誘惑下的生死博弈？

一山不容二虎

羅馬尼亞總理——39歲的社會民主黨領導人維克多·蓬塔上任不到兩個月就遇到麻煩事，進而陷入丟官帽的困境。今年6月19日，英國權威學術期刊《自然》官方網站上稱，雜志社收到一封匿名舉報信。該信指證蓬塔在2003年完成的博士論文中有一半內容引用了他人著作，并且沒有注明來源，純屬抄襲之作。蓬塔的論文全文長432頁，內容涉及國際刑事法院運行機制。2003年，他憑借這篇論文從羅馬尼亞布加勒斯特大學獲得法學博士學位。

一開始，蓬塔對此作出了積極回應，他聲稱自己在文末注明了所有引用的文獻。“如果部長委員會認為，不能只在論文的最后才列出參考書目，而必須在每一頁以腳注標明，那么我愿意放棄學位。對我來說，學位沒那么重要。”總理堅決表態。然而，當全國職稱和學位認證委員會證實432頁論文中有85頁是復制粘貼其他著作的時候，總理顯得沒那么堅定了。委員會建議剝奪蓬塔的學位，但他卻稱委員會的結論是受政治因素驅動。

“我是不可能辭職的。你們應該明白，這只是總統伯塞斯庫和我之間的政治斗爭，我們都可能利用這些作為武器……”代表羅馬尼亞社會民主黨的蓬塔就這樣將自己10年前完成的學術論文所引發的剽竊丑聞解釋為他與右翼自由派領導人、現任總統伯塞斯庫之間的沖突。蓬塔比伯塞斯庫年輕20歲，畢業于布加勒斯特大學法學系，于2003年獲得國際刑事法學博士學位。而伯塞斯庫在步入政壇前曾是一位遠航船長。

羅馬尼亞憲法法院因此被卷入這場政治斗爭中。為了從二人中選出一位代表去參加6月28日舉行的歐盟首腦會議，最高法庭曾遲遲難以作出決定。蓬塔還煽風點火地宣稱，對手挑起的論文丑聞可能危及羅馬尼亞官方貨幣——列伊的匯率和國家有價證券的收益。他呼吁國人在選舉時先弄清楚誰對羅馬尼亞的危害更大。奇怪的是，布加勒斯特的商人們支持他的這一說法：學術丑聞的確會影響羅馬尼亞列伊匯率。原因無他，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給羅馬尼亞的50億歐元援助資金掌握在蓬塔手中。據最新消息，總理稱愿與總統同時辭職，期待在今年11月議會選舉中，民眾能投出信任的一票。陷入論文剽竊泥潭的總理相信，新一屆選舉中他會是勝出者。

總統的錯誤

羅馬尼亞論文抄襲風波讓人們不禁重新審視匈牙利的那段丑聞——剽竊案幕后的政治操縱目的越發明顯。由于20年前的博士論文存在嚴重抄襲，總統施密特·帕爾身敗名裂，被迫辭職。施密特的政治生涯扶搖直上而又曇花一現。他曾經是擊劍運動員，兩次獲得奧運會重劍冠軍，步入政壇不足10年。共產黨執政時期他保持無黨派身份，直到2003年加入青年民主主義者聯盟FIDESZ（保守主義中間偏右政黨）。他曾先后出任歐洲議會議員、議長，2010年他領導的政黨在選舉中獲勝，他也就被任命為國家總統。在兩年的總統任職期間，施密特認真完成他的最高使命：匈牙利議會通過的每一條法令，即便在歐盟引發了尖銳批評，但最后都沒有被撤銷或者哪怕只是修改。總之，一切都如FIDESZ黨所愿。

正是這種情形招來了反對者的嚴重不滿。2012年初，匈牙利媒體出現了關于總統施密特論文剽竊指控的消息。

率先向施密特開火的是匈牙利《經濟周刊HVG》。該雜志透露，施密特1992年作為體育官員時所著的215頁論文——《現代奧運會項目分析》中有180頁是抄襲的。施密特是在匈牙利澤梅爾魏斯大學通過的論文答辯，而且兩位答辯老師給了他最高分。經查明，兩位評分者均為匈牙利奧林匹克學院工作人員，也就是施密特的下屬，而施密特在答辯之時擔任匈牙利奧委會領導，直接決定學院的撥款經費問題。隨后的報道就更加豐富多樣了。門戶網站index.hu披露，施密特論文答辯那年，擁有學位的國家公務員工資提高75%，這意味著，施密特的學位至少為他增加了9000歐元的收入。

最終，為這些丑聞付出代價的不只是施密特本人，還有澤梅爾魏斯大學。學術委員會撤銷了總統的學位，校長迪瓦達爾·圖拉塞引咎辭職。不過施密特則表示要恢復自己的學術聲譽，承諾要重寫論文。

轟動一時的總統被迫辭職風波在匈牙利掀起了一股追查政要人物畢業論文的熱潮。現任總理維克托·歐爾班的學位論文似乎一切正常，而他的對手——前總理、現任反對黨領袖費倫茨·久爾恰尼就沒那么順利了：這位身家百萬的社會黨人所著的畢業論文竟然從佩奇大學圖書館檔案庫消失了。記者和警方花了很長時間尋找失蹤的論文，甚至還為此立了案。但經多方努力仍未找到。匈牙利“反剽竊獵人”們對此顯然比費倫茨·久爾恰尼本人還遺憾。

又一個古滕貝格？

在德國，學術頭銜是一種莫大的榮耀，它象征著一個人的社會地位。然而，第一個掀起論文打假風潮，從而導致如今東歐眾多政壇人物“落馬”的正是德國人。2011年初，轟動一時的德國國防部長——男爵卡爾-特奧多爾·楚·古滕貝格（他曾有望成為基督教民主聯盟的新領導人）“抄襲門”事件最終以德國人的方式文明解決。他長達475頁關于美國和歐盟憲法發展的著作中，有286頁是直接抄襲而沒有交代資料來源的。部長為此付出的代價是辭職、退出政壇、失去哲學博士學位以及侵犯著作權的2萬歐元罰款。當時的指控沒有走法院程序，罰款經過協商之后直接支付給了兒童癌癥救助機構。風波平息之后，古滕貝格“贏得”了網民許多侮辱性的綽號——“復制粘貼男爵”，“楚·谷歌貝格”等。

古滕貝格丑聞造成的最主要影響就是愈演愈烈的“反剽竊獵人”運動。自從不萊梅大學法律系一位教授通過互聯網搜索引擎檢查他在2006年寫的論文之后，這場打假運動幾乎演變成一場盛大的網絡游戲。最流行的網站VroniPlag專門在德國因特網范疇內揭露學術騙子。VroniPlag成員在業余時間免費檢查他人的畢業論文。檢查結果記錄在專門的圖表中，也就是所謂的條碼上，其中黑色表示部分抄襲的頁碼，紅色表示不恰當引用多處資料來源，其他頁碼則用白色表示。

VroniPlag上最近顯示的是德國教育部長安妮特·沙萬25年前完成的論文。剽竊問題研究專家斯特凡·韋伯承認，沙萬的論文抄襲問題沒有古滕貝格嚴重。不過對她的判決也是殘酷的：“沙萬的論文中含有剽竊成分，這也就意味著她的學位應當予以撤銷。”

有關沙萬博士論文的官方調查還在繼續。她面臨著失去學位和部長職位的危險。“這也許并不公平，不過對安妮特·沙萬應當采取比其他人更嚴格的標準”，斯特凡·韋伯說，“畢竟她是教育部長，經常以學者身份出現在公眾面前，所以對她的要求不同。”沙萬本人仍對指控予以否認。海涅杜塞爾多夫大學為此成立委員會，負責檢查她的論文是否存在剽竊行為。委員會共七人，其中包括學生代表。

當委員會還在研究教育部長畢業論文的時候，沙萬的政黨同事、基民盟議會黨團主席格拉夫也已因論文抄襲被剝奪學位。執政聯盟的遭遇也一樣：自由民主黨幾位重要成員因抄襲被收回學位，其中包括歐洲議會前副議長西爾瓦娜·科赫-梅林，聯邦議院議員彼尚·基爾-薩萊以及政治顧問瑪緹奧·普魯斯。

[編譯自俄羅斯《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