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道恩·勒芒居住在紐約,是一名健康與營養顧問,還創辦了“超美媽咪”比賽,經常為媽媽們開辦烹飪班和舉辦講座。
她描寫自己和“肥爸”共同成長的故事登在《紐約時報》上,本文是連載中的第一篇《我愛下廚房》。
離我的13歲生日還有兩天的時候,妹妹在百老匯音樂劇里扮演一個孤兒,要去全國巡演一年,母親陪著她。家里只剩下了我和父親。
我和父親相處的時間并不多。作為一名頂級廣告人,他整天念叨的是像可口可樂、樂高、美聯航這種公司的廣告詞。他手里總是項目不斷,所以很少在家,在家的時候差不多總是在吃。
在我的整個童年記憶里,父親都很胖,最重時有450磅。我的家庭生活也大多和他千方百計減肥有關。幾年前,父親參加一個減肥營,靠吃白米減掉了175磅——差不多是他當時體重的一半。不過后來他又不知不覺地長了100磅。盡管如此,他還是對吃情有獨鐘,我經常在櫥柜后面發現他藏起來的糖塊。
母親和妹妹出門的那天早晨,我躲在衛生間里哭了。不過想到能和父親多相處,我又有些興奮。“這段時間對我們來說會很特別。”他對我說,我渴望有機會了解他,也被他了解。
那時我已經是個成功的廚師。父母都顧不上我在家的飲食,所以我和妹妹的伙食一向是我一手操辦。用新鮮的食材制作家常菜是我展示關愛的方式——以前是對我的妹妹,現在要對我的父親。現在不用再操心妹妹,我下定決心,集中精力照顧我的父親,幫他戰勝自己的體重。
如果能幫他成功減肥,我相信他一定會感激我,更愛我。
我盡力熟悉最新的飲食潮流。家里也變得像飲食書籍圖書館,到處都是我看過的飲食雜志。我打算告訴父親:糙米比白米健康、豆類是很好的肉類替代品、吃綠色蔬菜對身體排毒非常重要。我確信能用自己專業的烹飪知識改變他,用我的鼓勵和健康飲食幫助他達到健康體重。
母親和妹妹離家的第一個星期,我和父親去我最喜歡的一家健康食品商店購物。母親一向反感去小商店買東西,也不喜歡嘗試新食物,父親恰好相反。我不停地把東西扔進購物車,父親不去研究標簽上的價格,也不介意我要買的到底是什么。我做了烤雞配烤薯條、黑豆漢堡配烤蘆筍、鱷梨吐司配三文魚餅,還有我拿手的雞湯。
有時候我們出去吃晚飯,父親也樂意隨我去我喜歡的餐館,那里的菜式很健康。我以前從來沒能說服母親進去過,她寧愿買個熱狗邊走邊吃。我建議父親點糙米飯、蒸蔬菜和融化奶酪。他很喜歡這些食物。
我幸福得像在天堂。但是漸漸地,我們在一起吃晚飯的次數越來越少了。父親用在工作上的時間越來越多。有時候他晚上也回家,但大多數時間不回。盡管如此,我從沒停止做菜和試驗新菜式。
上學放學的路上,我經常停下和一個叫吉米的流浪漢聊天。有一天,我給他一塊自制的香蕉燕麥餅干,那是我為父親做的。他咬了一口,對我說,這塊餅干徹底改變了他的世界,我的父母真是幸運,能有我這樣廚藝精湛的女兒。有生以來第一次,我在陌生人面前哭了。
我和吉米成了極好的朋友。他告訴我:他以前是執業心理醫生,但在妻子自殺后,他因內疚而崩潰,開始疏遠家人,最終選擇了露宿街頭。吉米非常友善,自從我和父親聚少離多之后,他有時就像是我的父親。吉米喜歡我做的菜。有一次,父親出遠門,我甚至讓吉米到我家住了幾個星期,我給他做飯,還送給他一些父親“瘦了”穿不上的舊衣服。
至于我的母親和妹妹,一年的巡演延長到了兩年。妹妹續簽了合同,還要到加拿大演出。我只能待在家里,繼續上學,但我也去過一些妹妹巡演經過的城市。在華盛頓,我參觀了白宮,還見到了參議員愛德華·肯尼迪先生。
認識我的人都說我才是真正的孤兒,因為大多數時間里我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學校的心理治療師問我會不會因為母親、妹妹拋下我而憎恨她們,但我從來不這么想。我的妹妹才八歲,就有了足以改變一生的好機會。母親的理想就是登臺表演,雖然未能實現,女兒幫她實現也算是最大的慰藉。至于我,我的真正愛好是在廚房里。每次去看妹妹演出,我都會自制健康餅干帶給演員,每次都是好評如潮。那個年齡,我就已經把送營養健康給別人當成了自己的使命。
我的成長經歷絕不是童話故事。無數個夜晚,我也希望能有個熱鬧溫暖的家庭。但是,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愛我的母親、妹妹和我的父親,不管他們多么奇怪,多么與眾不同。我只是個孩子,我就已經明白:我的家庭與眾不同,所以我也與眾不同。我時常感覺到痛苦、孤獨,但這些讓我更能理解別人的苦楚,讓我最終變成獨一無二的我。
至于我的父親,他繼續著他忙碌的生活,吃飯就去餐館,饑一頓飽一頓,為了工作全世界到處飛。妹妹繼續自己的音樂劇表演,最后終于出演了那部劇的電影版,還拍了一部電視劇。母親發現了真正適合自己的職業,那就是做個“星媽”,而且趕場途中和其他星媽的交流讓她對這個職業越來越有心得。要是你還想知道流浪漢吉米的下落,那我可以告訴你,他已經不再流浪,在亞利桑那和兒子團聚了。
[編譯自美國《紐約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