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舍宮的“臥室鬧劇”

2012年贏得法國大選的弗朗索瓦·奧朗德很想集中精力執政，幫助法國恢復昔日大國地位的任務可謂艱巨。可是，上任幾個月以來，媒體報道的新聞標題卻總是指向他的臥室，這真是讓他煩不勝煩。沒辦法，誰讓他擁有一位有著法國政壇“萬人迷”稱號的“第一夫人”呢？

這個“第一夫人”卻需要打上引號，因為她并不是奧朗德的妻子，而是女友。已經58歲的奧朗德從來沒有走進婚姻的殿堂。他與前女友羅雅爾戀愛了25年，生有四個孩子。即使在當選法國總統之后，他仍然堅稱“不會為了禮節而結婚”，“結婚是個人選擇”。因此現女友特里埃維勒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夫人，她可以陪同奧朗德參加某些外交場合，卻沒有政治意義。這種情況在其他國家不可想象，在法國卻司空見慣，人們很自然地接受了他們總統的“未婚”身份。自1999年設立“同居機制”以來，同居就成為法國社會的潮流。所有小孩，不論他們是出生在婚姻體制內或外，都享有同等權益，法國民法甚至已經取消了婚生和非婚生這樣的法律詞匯。

或許正是法國人不為婚姻束縛的自由不羈和浪漫的天性，讓這位未婚法國總統和法國“第一夫人”深陷多角關系，引發了愛麗舍宮的臥室鬧劇。

瓦萊麗· 特里埃維勒：從記者到第一夫人

新任法國第一夫人瓦萊麗·特里埃維勒是《巴黎競賽畫報》的撰稿人。47歲的她離過兩次婚，是三個十幾歲孩子的母親。她有著美麗的面容，經常被比作好萊塢明星洛琳·白考兒，紅褐色的長發令她看起來仿佛來自另一個時代。她與五個兄弟姐妹在盧瓦爾河谷地區長大，母親是當地滑冰場的收銀員，父親由于戰爭被截肢而沒有工作。她出身底層的經歷能夠引發廣泛的共鳴。她學習政治學，1989年開始在《巴黎競賽畫報》工作，對國家左翼進行報道。20多歲時，特里埃維勒在工作中第一次見到了大她11歲的奧朗德。當時，奧朗德和其夫妻搭檔、社會黨資深政治家羅雅爾的事業正蒸蒸日上。而現在，她特里埃維勒才是法國第一夫人，法國最有聲望的女人。

這一切聽起來就是一個灰姑娘變公主的老套故事，但是公主和王子的幸福生活多存在于美麗的童話中。現實是，愛麗舍宮的臥室鬧劇愈演愈烈，誘惑這么多，三角怎么夠。

特里埃維勒-奧朗德-羅雅爾：兩個女人一臺戲

特里埃維勒和奧朗德前女友塞格琳·羅雅爾之間的恩恩怨怨簡直可以拍一部大戲。這位精于嫉妒和復仇的第一夫人以第三者的身份成功擠走和奧朗德已育有四個共同子女的羅雅爾。

現在讓我們把焦點集中在2012年總統任期開始一個月后的Twitter事件上。6月12日中午，特里埃維勒在Twitter網站上一條137個字符的發言開啟了關鍵的閘門。特里埃維勒通過社交媒體來支持羅雅爾的競爭對手，似乎在公開懲罰總統的政治盟友——這位2007年總統選舉選票僅次于薩科齊位于第二的奧朗德前女友。而此時，特里埃維勒作為情敵已經大獲全勝。

Twitter事件后，法國富有影響力的政治新聞記者們撰寫了三本書對此進行了迅速地譴責和還擊。這些書將有關性、謊言和選票的故事展現在人們面前。突然之間，與舊情人的爭吵成為了國家大事，政治對手以“雜耍！”對此進行了嘲弄，當任法國總理讓·馬克·艾羅公開要求第一夫人應謹言慎行。羅雅爾最終輸掉了選舉，奧朗德欠前妻一個人情，據稱他已經答應提名羅雅爾為社會黨眾議院代言人，前提是她需要贏得席位。奧朗德向930萬電視機前的觀眾承諾他的私事將私下解決。

在新著《兩面夾攻》中，安娜·卡瓦納和安妮·羅森徹認為6月12日的發言“改變了（奧朗德的）五年任期。”那本書和西爾萬·卡里奇的第二本名為《前任》的新書證實了奧朗德-羅雅爾-特里埃維勒三人長達20年的三角關系。

這兩本書都聲稱，2005年奧朗德同特里埃維勒秘密在一起后，羅雅爾最初曾刁難奧朗德，要求獲得2007年社會黨提名，而后成為社會黨總統。直到2007年6月，羅雅爾競選失利敗于薩科奇后，這對情侶才正式分手。但是尋蹤追跡，薩科齊運轉順暢的競選機器利用了這些事件幕后的謠言，使得2006年10月特里埃維勒的名字在《新聞周刊》中浮出水面。

羅雅爾早就知道特里埃維勒。書中寫道，2003年，羅雅爾在國民議會大廳曾警告這個記者遠離奧朗德。羅雅爾也曾向《巴黎競賽畫報》施壓，讓特里埃維勒遠離社會黨管區。羅雅爾曾對卡里奇說：“美國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這個女人缺少職業道德！”

2012年的大選中所發生的事件有理由將特里埃維勒描述成一個善變、缺乏安全感、占有欲極強的女人。她仍然嫉妒羅雅爾，并向奧朗德和他的工作人員施加令人不安的影響。卡瓦納和羅森徹引用奧朗德的傳記作者提到的一件事：特里埃維勒答應在他的自傳中幫忙的惟一前提十分荒謬，她要奧朗德承諾傳記中不會提及羅雅爾（已被傳記作者拒絕）。

第三本新書，洛朗·閣瑞斯莫《我的最愛》直接對特里埃維勒表達了憤怒，通過描寫她在愛麗舍宮前100天的生活扯下了其“新聞記者的罪惡面孔”。在一個很流行的脫口秀節目中，所有三本新書的作者一同出現，像是來完成彼此還沒有寫完的內容。閣瑞斯莫并沒有慈悲胸懷，他說：“奧朗德是個通情達理的人，特里埃維勒則脾氣火爆。他是一個溫和的人，而她太過火；他很正常，而她太瘋狂。”

需要明確的是，政治媒體對特里埃維勒的責備在于，一個與政治家出雙入對的政治家并沒有罪。法國新政府中至少有三個內閣部長的妻子或女友是記者，沒有人像她一樣。但特里埃維勒面對媒體的夾擊仍拒絕承認她越過了雷池。奧朗德獲選后，她讓那些進駐他們巴黎公寓外的攝影師“同事們”走開。“你讓我感到難過……”，閣瑞斯莫氣憤地批評她，“你算什么記者？你的反應就像對從事了20多年的工作一無所知。”

10月初，特里埃維勒從一家周刊獲得了賠償，這本周刊公布了她與奧朗德度假的比基尼照片。“一個曾在明星花邊新聞中受益的記者如今反過來攻擊這類新聞”，《樂努維爾觀察家》的克勞德·索拉在其《致瓦萊麗· 特里埃維勒的公開信》中發表了看法，“這真是虛偽到家了”。這些照片“甚至都不是半裸的”。他回憶起1996年《巴黎競賽畫報》曾溜進社會黨總統密特朗家拍下了其在床榻上的臨終遺照。

但是，這些新書的部分內容卻坦率地向特里埃維勒的成功表示祝賀。一些文章事后詳細剖析了奧朗德和羅雅爾這對曾經的情侶。卡瓦納和羅森徹摘錄了4頁《巴黎競賽畫報》對這對情侶的報道。“競選期間，奧朗德不止一次在凌晨2點從法國另一端的集會上回到家里，然后早上7點前再次離開，僅僅是為了不忽視四個孩子的情緒”，2004年特里埃維勒曾這樣寫到，“而他們的母親有時離開10天都不回家”。

特里埃維勒的新書也同樣引發了震動。她對羅雅爾的一張難得一見的照片進行了批評，這些字體有50倍大：“‘他們會彼此擁抱，執子之手嗎？’我的同事們都在問自己這個尖銳的問題。是的，我愛的男人在我之前曾經有一個女人，而她又恰巧是一名總統候選人。我要處理這樣的問題。”

前總統薩科奇獻上小插曲：“你真漂亮！”

事實上，“第一夫人”這個詞匯在法國是很荒謬的，它仍保留著英式發音并在法國知識分子中引起了波瀾。因為“第一夫人”并非由選舉產生，而是法國公眾生活美國化的表現。

被稱為“美國的薩科齊”的法國前總統薩科齊是第一個炫耀私人生活的法國現代政治家。2002年時任內政部長的他甚至在《巴黎競賽畫報》的一張照片中以肯尼迪的形象出現。但是作為總統，薩科齊在辦公室里外表光鮮卻缺乏謹慎，他是一個花花公子。2007年，在紅海度假的薩科奇與有著褐色肌膚、超模出身的流行歌手卡拉·布魯尼邂逅，他曾試圖扼殺這段感情，但其后布魯尼對他的追求進展顯著。在嚴峻的經濟時期，這種形象顯然難以解決真正存在的問題。作為對先前發生事件的回應，奧朗德給出奇怪卻成功的競選承諾——要成為一個“正常的總統”。可能這種定位平淡無奇，但這表明了一種冷靜、恒定的態度，可以展示法國對歐洲債務危機的堅定領導力。

作為“正常的總統”，奧朗德通過長期的作為來宣揚他的性格。首先，他需要隱藏他所缺少的權威感。第二，他承諾反對薩科齊。他是一個謹慎的斯堪的納維亞式社會民主主義者——乘坐火車，摒棄錦衣玉食的生活。他要打造一種沒有戲劇化表演的正面形象。由于經濟衰退的威脅，奧朗德的支持率也在下降，特里埃維勒那條致命的言論將一切推到了風口浪尖。《世界報》說，第一夫人及前第一夫人“就在他必須面對過去50年中最嚴峻的危機時，削弱了他的權威、尊嚴可能還有精神上的安寧”。

不僅如此，就在薩科奇還是內務部長時，也和特里埃維勒有過交集。2000年，他們在愛麗舍宮公園的聚會上相遇。當時的報道稱：“薩科奇沒有放開他當時的夫人塞西莉亞的手，謹慎地走近特里埃維勒，對當時的《法國競賽畫報》女記者耳語：‘你真漂亮！’。”特里埃維勒對此回應冷淡。被拒絕后的薩科奇對其他記者說：“她以為她是誰啊，我有什么不好的？”

奧朗德-特里埃維勒-德維讓：兩個政治家的“共享情人”

2012年10月11日，一本關于法國第一夫人的自傳在法國再次掀起了軒然大波。這本224頁的名叫《反叛者》的書可謂重口味：它揭示了特里埃維勒和奧朗德在一起前，和保守陣營的前部長帕特里克·德維讓維持了多年的親密關系，也就是說，她從保守派的床上跳到了社會主義者的床上。這個德維讓也不是普通人：他曾是法國前總統希拉克的法律顧問，支持薩科奇的2007年競選活動，在薩科奇成功當選后，成為秘書長兼法國人民運動聯盟UMP的實際黨主席。

當時，特里埃維勒同時和三個男人保持關系，她當時還沒有和第二任丈夫丹尼斯·特里埃維勒離婚，就同時是社會黨人奧朗德和他68歲的政治對手德維讓的情人。德維讓當時是薩科奇的密友并任其內閣中的部長。而奧朗德也正與羅雅爾同居。他們到2007年為止都還一直以夫婦的身份出現在公眾視野中。直到2010年，奧朗德才承認他和特里埃維勒的新戀情。根據自傳，這位總統卻只是特里埃維勒的第二選擇。2003年，特里埃維勒向已是四個孩子父親的德維讓發出最后通牒，要求他離開陪伴了他30年的妻子索菲。德維讓選擇了拒絕。

于是，特里埃維勒開始傾向奧朗德，讓第二位政治家——總統奧朗德——成為“自己的后院”。“慢慢地，和奧朗德的關系占據了上風。”但是，即使是在2003年最后通牒發出之后，德維讓也沒有放棄，他很為分手痛苦。兩位政治家都清楚地知道他們在共享一個女人。“他們甚至對對方‘充滿尊敬’。”自傳中這樣說，“奧朗德和德維讓在床上的低語應該為這位女政論記者提供了不少素材。”

奧德朗稱不會起訴該書作者。而在這本自傳還沒有出版時，特里埃維勒就很快憤怒地做出了反應：就在出版前夜，她通過律師宣布將控告這本書的兩位作者雅庫比斯慈恩和布爾哈格特，（法國電視臺“TF1”和“France 2”的著名政論記者。）特里埃維勒的律師弗雷德里克·基法德批評說：這本自傳中的初步報道和采訪都擺出這是特里埃維勒“第一本權威自傳“的十足架勢。“這本書是誹謗，依據于‘無法證實的惡毒流言’，侵害到私人領域，使特里埃維勒和她的親人遭受污蔑。”但是兩書作者說文中事實基于女當事人的專訪。毫不奇怪的是，前部長德維讓和他所謂的“愛人”幾乎同時也對該書作者發出了控告宣言。這真是個完美的巧合……

[編譯自美國《新聞周刊》、德國《圖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