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化雨落田野(組詩)

油菜花

在拒絕秘密，請用蜂針嘗試

我的膚淺

在反對神話，一定要引燃泥土

在抵制高度，向下，接近人民

從不解釋內心的暗淡

——燦爛者懂得取舍、暴亂

和火焰

逐漸下沉至綠葉，疏落有致

又上升到四月

上升到田野，偏居一隅

炊煙

從泥壘的鍋臺里，拔不出最

重的那一縷

姑且命名為沉默……

一堆堆柴火垛

圍著村落，聚攏人氣、流言和

花事

從土語里掉落出灰渣

這些火焰的虛像……

想要表達什么

就表達什么，最輕的——

隨風散布著

小道消息，奔跑到一個人的

秋后

秋天

拖拉機剛剛停下父親的哮喘

秋天就緩慢地靜止于小院

——時光啊，濺起了那么薄

的塵煙

一只雞躲避一片殘云下的陰雨

一只狗眷戀一位陌生人的故土

秋風向墻頭草傾訴生

烏鴉給蜘蛛網描述死

誰催促秋雨清洗這顆心里的

老井……

苞谷脫光秋衣

母親銀發叢生

怯生生的蛐蛐兒啊，唱民謠

怯生生的蝸牛

慢慢爬動……

雜感

這些蜜蜂擁有一座學校

把教科書還給了勞動者……

祖國的地圖，在教室里

上了一節涇渭分明的地理課

大街上，朗讀聲搖曳著蛛網

這些旁聽的蛛網，透視聲色

犬馬的理想

我的墓志銘大于郵票

小于勤奮的信封

那些通往故土的道路

被秋風吹出枯井的眼眶

從塵世返回。——葉落歸根

我緊緊咬著一條狗的舌頭

尋覓

這黑暗，這黑暗里的群星

這星光輝映下的蒺藜

——它們與我被捕的靈魂

相互關照……

黎明到來，露珠就把自己流放

你們可以懸空，可以隨意賦形

我緩慢地消失

設置一具皮囊的形狀，不受

空虛監禁

你們辛苦尋找的繩索和鐐銬

是一份宣言，寫滿證詞的前程

還沒有被清理干凈的荊棘叢

不僅僅屬于一個額頭悄悄抬起

或者一條田埂

傾斜于夢游的捆縛

風吹……

風吹一次，萬物的腰彎一次

如影隨形。從春天發出的綠

色短信直到秋天

尚未完全讀懂……

如晃動的蟲鳴，這一滴滴露珠

把夢全部還給泥土……

最后一縷陽光

藏在心底，草根

揣著羊咩過冬

風搬運著雷聲

爬下山坡，風，縫補著一道道 山谷

給土地灑滿預言

給河流一卷道德經

每一截光陰都塵封著一枚小小信箋

秋風鉆進去

春風拐回來

責任編輯 白連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