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地,船離開了岸
他低下頭,垂下撥弄吉他的手
阿拉伯灣上的第一縷風
開始吹拂
葡萄般零落成串、相依滑落的
音符,在奏弄著他的眼睛。
可以等待。慢下來。
阿拉伯灣里的水,沒有時間。
一切,都可以暫且安頓
在第二串葡萄從他的手中
落下之前。
直到整座葡萄園成熟,
兩岸的燈火,在夜風中
釀紅阿拉伯灣的水……
船客們的眼睛、頭發、呼吸
和掛在杯子上的手,一切,
都順從于他們自己的耳朵;
而一切耳朵,順從于
他手中的葡萄。
一種等待,
凝滯,但相互牽連。
等待一種憂傷的可能,
在心中突然地發生。
等待,一種憂傷,
但不是那種憂傷!
他演唱的是歡樂,只是難掩
一厘陰影的折痕,
游走在吟述之事物的底部。
宛似一只手,
在陽光下撥弄著光線
所不慎揭示的
無助思想。
一種贊美的語調過于輕盈,
也會造成憂傷?
葡萄會掉下來。
一場甘心等待的災難?
美。憂傷。遺憾。
阿拉伯灣上的歌手,推著船。
行駛在兩岸之中央,緩緩;
阿拉伯灣上的歌手,掌管
燈火;
阿拉伯自己沒有時間。
向黃昏伸手
金色的黃昏里/走過一個老人/光線柔和,風很安詳/突然/一種金屬的質感橫亙而至/這突如其來的堅硬/仿似沸騰的水掠過剛毅的鐵/日落之處傳來嘶嘶鳴響——/石頭,經過衰老,成為寶石/木頭,經過衰老,成為古董/生命,經過衰老,成為舍利/精神,經過衰老,成為真理/太陽,為何必須下山,才能東起/事物,為何必須變化,才能贏得挽留/意義,為何在伸出手的一剎那才會浮現心頭?
責任編輯 王 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