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青春里，相見不如懷念

1、十二歲的樣子，斑駁青春恰好

十二歲會是什么樣子呢?暖暖總是在小林面前，將這一句話喋喋不休。

小林從來不承想過這個問題，她只是對著一臉幽思的暖暖微笑，然后悠悠想起，十二歲那年是如何遇見了暖暖。

十二歲的小林，細細瘦瘦的樣子，扎著羊角辮。恬靜的小臉，一雙大眼睛骨碌碌，水盈盈，總是期期艾艾的模樣。她不說話，一個人趴在窗戶邊，看秋風里跳舞的葉子，許久才轉頭望一眼鬧成一團的小同學，眼神躲閃。

然后，便是莫名其妙有小男生找麻煩。她只是縮在課桌和窗臺的角落里，瞪著的大眼睛一片霧氣朦朧。小男生囂張的笑，伸出臟兮兮的手，要把她弄成大花臉。在眼淚洶涌而出的時候，暖暖救世主般從天而降。

她記得暖暖拉起她的手，對自己說，你好，我叫沫暖暖。那一刻，小林望著她一身淺藍的打扮，忽然想起昨天看過的叮當貓。

2、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

四月，陽光里漸有暖意，窗外，綠葉正夢著春天。小林和暖暖趴在窗子前，手上是兩人最愛的“可愛多”。

暖暖撥弄著小林柔軟的發，看她輕輕舔著最后一點角落，嘟起嘴巴。用手指在她頭頂點一下:你個小饞鬼，就知道想著自己。

小林得意的把“可愛多”含在嘴里，卻不告訴她，這是她最不喜歡的巧克力味。只是讓苦澀在嘴里化開，然后輕輕把頭靠在她肩上，笑得眉眼彎彎。

她總是什么也不說，悄悄關心一個人，她以為她的心思，終將被懂得。

放學鈴響，暖暖風一樣拉著小林沖出去，在校門口停住，左顧右盼。小林莫名其妙，安靜站在她身旁，看柳樹單薄的枝條在斜斜的天光里泛起點點昏黃。

小林目光流連在西邊溫暖的日光里，不小心恍惚了視線。她想伸手揉一下眼睛，卻被拉著走向兩個朦朧的身影。

暖暖和一個男生清脆的擊掌，笑得花枝招展，怎么了，流年不利，流落到我們這。

小林努力的眨巴眼睛，要看清面前的臉。夕陽最后一抹光亮漫過頭頂灑在對面男生臉上，如月華傾瀉。小林心里驚嘆，好一個漂亮的小青年，難不成真是霧里看花花更美。

他旁邊的男生，正和暖暖打趣著，笑得滿面春風，夕陽似乎都在他臉上燦爛起來。

他也看見了小林，禮貌轉移話題，你看，只顧和你貧，這位是蘇錦年，我死黨。然后對暖暖邪邪的笑，我可不是孤家寡人來著，不遠萬里帶個帥哥來，夠意思吧。

小林目光挪過去，驟然清晰的目光里，蘇錦年唇邊淺淺笑意，眼里滿是西邊天空的色彩，一半溫暖，一半蒼涼。小林差點要沉淪在那兩簇琉璃色火焰里。

3、原來所謂的幸福，并不是彼岸的花朵

林小林沒有爸爸，暖暖爸爸就是她干爸。

暖暖第一次帶小林回家，屋子里很暖，小林骨碌著大眼睛看沙發上的男人，眼神怯怯。他也看著這個楚楚可憐的小姑娘，許久，然后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是有這么個女兒多好。

暖暖在一旁不滿的小聲嘟囔，可最后，在暖暖媽媽的附和下，暖暖和小林這對小姐妹光鮮出爐。

對這個戲劇性的事件，暖暖總是感慨萬千。

晚上，小林躺在暖暖的大床上，思緒飄渺。暖暖趴在她身邊，盯著她笑，想誰呢，不會今天一見鐘情，正單相思吧。

小林沉默，良久沖暖暖露著牙齒笑，今天那位是你以前的小男朋友吧。

別鬼扯，就我一小時候的發小好吧，我們那是相當純潔的。

喔……令狐沖和任盈盈吧，是蠻純潔的呢。

暖暖微微發愣，看小林縮在角落里，賊兮兮笑的像個狐媚子。好一會才想起奚落她，好你個小丫頭，小花癡，是不是想認識人家啊，我發小叫林逸。

林逸，小林跟著念一遍，想起夕陽里，他說，這位是蘇錦年……

是的，他的名字叫蘇錦年。

4、風箏，飛向了很遠的藍天

周末，說好約同學出去玩，見面，林逸身邊只孤零零站著個蘇錦年。

暖暖看著他笑的不善，錦年是很帥，可你不是就一個朋友吧。

蘇錦年站在四月青綠的麥田里，散落一身陽光，抬頭，眉目清逸，眼睛里是細細碎碎的溫柔。只是，一身的咖啡色，仿佛天空一般遠。

小林和暖暖放風箏，爭著飛得更高。小林斜斜跑過低矮的荒丘，匆匆一瞥，在天邊蜿蜒漫長的曲線里，一點咖啡色身影，鑲嵌在大片起伏的嫩黃里。天邊吹來的風，忽然滿是春天的草木清新。

小林駐足，手里牽著的線悄然滑落，風箏旋了兩圈，陡然墜落。尋著找過去，不知覺腳步卻已偏遠。蟄伏了一個冬季的枯草，踏上去，積雪一般，只是悄無聲息，像踏進一場寂寥的夢里。

蘇錦年孑然的身影漸而清晰，對著一叢野花，笑容如風起時的麥浪，溫婉流溢。小林看腳下，一片枯黃里點點嫩綠，原來，春天真的來了。

蘇錦年走過來，小林沒來由心跳的用力。地面掠過淡淡的影子，轉身，早已拋到腦后的風箏自在飛舞。下面，林逸歡快奔跑，意氣風發的臉，迎著風喊自己名字，小林，風箏在那邊，你怎么找到這里。

轉頭，蘇錦年卻已消失在地面起伏的曲線里。

蘇錦年，你是否從來都只能是驚鴻一瞥里的風景，遠遠的笑，悄悄的撩撥心事。

林逸永遠一臉燦爛如八月的流火，目光灼灼，和小林講述著自一棵小草到天涯海角的故事。

中午，山底燒烤。暖暖扔下面包，餅干，搶過樂輝辛苦一上午的收獲，堅決學一次大俠們，要烤肉吃。

幾個男生負責到一邊生火。樂輝沖暖暖翻白眼，你們各個成雙成對的，重色輕友，還要洗劫我，不仁道啊。

你說我們怎么成雙成對?暖暖忽然來了精神，八卦起來百無禁忌。

小林和你發小，你和蘇錦年。想一下，又加一句，都是活潑配安靜，這叫性格互補。要不然你別吃我烤的肉，我給你們牽下線。

暖暖看一眼低眉淺笑的小林，聲音低下來，去，一邊去，誰要你當月老啦。

5、從前，以后，我們都是誰

從前，暖暖當然并不認識林逸。

暑假，暖暖在奶奶家住，記不得是哪一個清晨夢醒，睜開惺忪睡眼，一張恐怖的臉躍然眼前。她啊一聲跳開，聽到小男生奶聲奶氣說，這就是妹妹啊，腔調怪異。

暖暖揉眼睛，看清眼前的小男孩也并非異類，安下心來，心里老大不樂意，小屁孩，沒見過異性同類啊，嚷什么?

奶奶卻把小屁孩拉在懷里扯一堆亂七八糟的關系，最后一句話總結，暖暖，這就是你發小。

小男孩在一邊傻兮兮的笑。暖暖擦一下臉上口水，很輕蔑的看他一眼，對這個天上掉下來的發小一點也不感冒。

只是第一次相見的情形，許多年后，她卻一直記得。

而今日的林逸眉目都已長開，精致細膩，笑起來已有些顛倒眾生的模樣。暖暖卻常常在他面前將舊事重提，拿著腔調學他說，這就是MM啊。然后，她會決絕的以為自己當年做了這個小破孩的啟蒙教材了。

她一副痛心自責的模樣，對林逸說，如果哪天哪個女孩被你禍害了，那也是我的錯。她想像林逸會立刻滿臉的堅決，一字一句說，我只禍害你。

可他每次只壞壞的笑，有時譏諷她，你只是讓我以為女生都很野蠻。

6、蘇錦年，你就像天空，離得遙遠

從暖暖重逢了發小，生活從二人組變為四人幫。自四月乍暖還寒到七月艷陽似火，除了暖暖和林逸常常吵鬧，似乎一切安好。

然后忽然有一天，暖暖開始改頭換面，一身淺藍的打扮趨向素凈，碎發變成馬尾，又朝披肩奮起直追。

小林知道，一切只因林逸，他的眉目一流轉，生生牽扯她的眷念癡纏。她不想暖暖常常一個人，常常很安靜。她想要安慰，但暖暖總是沉默回絕，眼睛里隱約的躲閃，讓她瞬間失了言語。

小林不知道，林逸和暖暖嬉笑怒罵，從來不曾在她面前正正經經。第一次，他一臉的認真，卻是說，暖暖，我要感激你，讓我遇見了林小林。

對于暖暖的疏離，小林像個孩子，惶恐而無助。直到她看到林逸那封信，他在信里說，林小林，我要感激你，讓我知道女孩子可以這樣溫柔。

終于知道一切的是非糾葛，小林出奇的平靜。靜寂的晚自習，將心事自筆端流淌，她從不曾試過這樣的勇敢。

她說，我們在一起時是很快樂。可是，我喜歡的是你身邊的人。

合上信紙，許多天小林第一次笑的快樂，她以為一切像愚人節的一個玩笑。因為提筆時，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是怎樣寫。

小林以為一切將悄然過去。可是第二天，那封沒有署名的信不翼而飛，遍尋不著，成為她心里念念不忘的隱憂。

暖暖似乎好起來，自在活潑，只是堅持學著笑不露齒。而蘇錦年，就像天邊的云朵，大片大片的柔軟，卻相隔遙遠。

7、緣分自有天注定

畢業晚會將至，小林負責學校里大片的板書。她躲在角落里，捏著筆皺著眉。高大的銀杏樹，寂靜夏日，思念無枝可棲。

一串低低的弦響，寂寞午后，飄渺恍惚。順著小徑上斑駁光影尋過去。銀杏葉漏下的細碎陽光里，蘇錦年撫著吉他，望著長滿云朵的天空，微笑。

這是你的曲子嗎，好像不適合慶祝些什么。

我是在告別些什么，蘇錦年低頭，然后對小林笑，再為你彈一次可以嗎?

小林點頭，看著蘇錦年一臉的認真出神。旋律哀傷，蘇錦年神色憂傷，在用十指溫柔講述一個故事。七月的林蔭道，小林心里微微的涼。

曲終，蘇錦年起身，背上吉他，小林，你覺得我們在一起時快樂嗎?

心跳像亂了節拍的曲子，抬眼，蘇錦年的眸子里溫柔如水化開，小林慌張點頭，不敢看他的臉。蘇錦年卻是輕輕一嘆，轉身，聲音如弦在顫，那么請你祝我一路平安。

自此，蘇錦年竟是蹤跡難尋，偶爾一兩次遇見，來去匆匆。然后畢業到來，蘇錦年卻隨即離去，留下的只是一曲憂傷的旋律，仿佛，他的停駐就只為這片刻歡聚。

8、相見不如懷念

林逸常常來找小林。終于有一次，小林對著他一字一句，其實，一直只是暖暖喜歡你。

于是，許久不再相見。

突然有一天，暖暖一臉的隱忍和猶疑，她問，小林，你真的不喜歡林逸是嗎?小林坦誠的看她，點頭。

可你回那封信時，模樣那么開心。她的聲音忽然開始著急。

小林心里微微的顫，我告訴他我喜歡的人在他旁邊，我以為我們之間可以不再因為這些有隔閡。

暖暖的眼神一瞬間黯淡，她忽然抱住小林，對不起，對不起，那封信我給了蘇錦年。

仿佛一切，天旋地轉，恍如當日的那一刻……

大雨的街頭，小林如約來見蘇錦年。行人來去匆匆，唯獨蘇錦年一身從容。他眼神堅定，聲音卻輕顫，你喜歡一個人是嗎?是的，小林點頭。蘇錦年望向遠方，久久不去看她。你不能再去喜歡另一個人，是嗎?

小林不明所以，微微發愣。

蘇錦年忽然說，小林，可不可以不要說再見。小林微怔，只看到蘇錦年在喧囂的人群里，遠去的背影。

而今再回首，掠過煙云種種，歷歷在目。原來都只因那一封信，原來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喜歡的人是蘇錦年。小林終于明白，蘇錦年何以一臉的憂傷成海，何以離開時不讓她說再見。

終究是經年以后，相見不如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