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做菜時會想起誰

智利女作家伊莎貝拉·阿連德說，做面包適合聽多明戈。看電影《伊甸園》里的格里格做菜，我想到帕瓦羅蒂唱的拿波里民歌，巧克力點心是小夜曲，蔬菜是羅梅羅的吉他，可樂果汁則是維也納童聲合唱。音樂與美食有相通之處嗎？好廚子不僅要對味道敏感，還要具有色彩、音樂、甚至數學的天賦。格里格是個德國廚師，《伊甸園》是一部美國導演邁克爾·霍夫曼拍的德國電影，關于魔力美食、愛情、生命缺陷、死亡和繁殖的故事。

《伊甸園》在我國沒有引起什么反響的電影，想要查找其中演員的資料也非常困難。飾演格里格的演員J osef Ostendorf以前總演一些配角，甚至排在演員名單10名以后。可是我認為他演的不錯，把一個天才、孤獨、內向，受到傷害也不敢反抗的廚師演的很感人。這個胖子和我們平時概念中心寬體胖的胖子不大一樣。說起導演邁克爾·霍夫曼，他最近拍的一部托爾斯泰晚年生活的電影《最后一站》被我國觀眾注意。

格里格是米其林指南上的名廚，人到中年、獨身、胖子、膽小、輕微的憂郁、澀于表達。《伊甸園》片頭是格里格的自言自語，他給一只鴨子拔毛，邊拔毛邊對鴨子說，我會在你肚子里放一些東西，加上八角茴香、多香果，胡椒……抹上一層，然后把你放進爐子里，爐火燒得旺旺的，親愛的你知道嗎，會很溫暖舒服的……現在繼續工作了好嗎？什么？我也會留給自己一點你的肉的……現在很多電影一表現美食就和魔力扯上關系，格里格的食物有魔力，可以讓不孕婦女伊甸懷孕，食材是牛鞭，這個在中國根本就不算秘密，但在德國，呵呵，有點玄。

我發現，和食材說話是減少對廚事厭倦的好辦法，現在我也學會了在做飯的時候自言自語。和蔬菜說話沒有負擔，聽著刀掠過菜葉的嚓嚓聲仿佛微風吹過林梢，而切在塊莖上的聲音很實在；切肉就會有負罪感，尤其是鈍刀斷肉更是筋疼骨痛，我盡量不去想動物們活著時的模樣，更不去想它們被屠宰的過程。有人說佛教徒都會回避現實，回避眼見存在的苦難與殘酷。吃、吃什么和怎么吃的問題始終困擾我。日本人在這方面很徹底，人活著就是要以其它的生命來維持生命的，所以更不能辜負這條性命。紀伯倫則說要帶領那些被吃掉的種子一起努力前行。

除了做一手具有魔力的菜，格里格閑暇時喜歡看女人，也不是色狼般地看，有點像看風景似地看。可是，女人是不能看的，看著看著就看出麻煩了。這一次他喜歡看的是一家咖啡館的女招待。咖啡館是家族店，父親是掌柜的，母親料理家務，兒子澤沃是一個不怎么成功的律師，在咖啡館前的空地上教老年人跳舞，有時也到泳館教人游泳，兒媳婦伊甸，也就是被格里格看上的女人是招待。澤沃和伊甸有個弱智的女兒萊奧尼，兩口一直想再要一個孩子，但伊甸再沒懷孕。一家幾口雖然有點小遺憾，但日子就這么歌舞升平地過著。

但恐懼是不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呢？格里格其實害怕和人接近，一個人在廚房里的時候他可以和食材呢噥不已，但伊甸的到來打亂了他的方寸。我很理解那種狀態。他的恐懼卻來自于和人相處。吃過格里格巧克力蛋糕的伊甸在床上煥發了激情，她和澤沃說，那個肥廚是個天才，我要再去找那樣的巧克力。雨夜也沒能阻擋伊甸，他在試驗新品，伊甸說能先給我嘗嘗嗎？格里格心煩意亂地說，沒做好呢。伊甸說，沒關系，給我吃一點，吃完我就走。一個女人為了一口吃的肯這樣低聲下氣也真是饞急眼了吧？伊甸吃光了盤子里的食物，連湯都用手指蘸起來吃掉了，那種被食物吸引的吃相還真是一般人拿不出來的。

對于格里格來說，和一個有婦之夫交往并且不能自拔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但伊甸煥發起格里格的愛的同時也激發出他做菜的魔力，不論是伊甸還是食客都被格里格的菜迷倒，甚至嫉妒、恨的澤沃也沉醉在格里格的菜中，為他鼓掌。女人和食物就這樣占據了格里格的生活。當伊甸問格里格怎么能做出這么好吃的菜？格里格看著貼在油煙機上伊甸的照片，喃喃地說，做菜的時候在心里想著你。愛情是魔力美食的源泉，在伊甸每周都去格里格那吃菜的日子里，格里格的顧客吃的更是喜滋滋的。廚師的情緒能夠附著在食物上而傳遞給食客，這不僅在南美是古老的傳說，看來也在歐洲的上空游蕩啊。

“我一直為自己的肚子感到驕傲。小時候，媽媽在懷妹妹的時候，肚子就很美，我發誓，我長大了要有一個結實而又溫暖而且很柔的肚子”。格里格小時候立下長大要長大肚子的誓愿。美食與美體不可兼得，但如果你覺得胖肚子也是一種美體的話，那還有什么說的呢？最近一年，我的廚藝進步不小，與之相齊飛的是體重。在我哀嘆廚藝與體重不可兼得的時候，格里格給了我力量，胖就胖吧，也可以很美。但現實是，即使我相信了“球形也是一種身材”，別人也會攻擊我日漸發胖的體形啊。

好消息是伊甸懷孕了，壞消息是澤沃在追打格里格的時候被從樹上掉下來的格里格意外壓死。格里格進了監獄。

伊甸又生了一個男孩，兩個孩子都長大了。幾年后的一天，伊甸帶兩個孩子開車出城到很遠的地方去吃地邊攤，聽說那是一個星級地邊攤，有好吃得讓人心醉的漢堡。伊甸和孩子們找到了那里，原來是出獄后的格里格開的。還有什么說的呢？孩子、好食物和愛情，是上帝對伊甸和格里格的最偏心的眷顧。

（編輯·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