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囧途
蘇小涼同學的座右銘很是非主流:我不是無敵的,如果蜘蛛俠加鋼鐵俠再和蝙蝠俠聯手,再由奧特曼對我進行致命一擊的話,我還是可以被打敗的。很失敗的是,這樣一個強大的生物還是被偉大的春運給擊敗了。丟盔棄甲,滿目憂傷,插入四十五度角望天。
這是大學的最后一個寒假,對于一個北方姑娘來說,每年春運就像是萬里長征。比如凌晨兩點鐘的上海火車站,你就會驚奇地發現人山人海鑼鼓喧天并非僅存在于宋丹丹的小品之中。蘇小涼拎著盜版的耐克包,擺好食堂打飯的姿態,拼命地往里擠,終于沖進了火車站。這時候,剛剛身旁那些姿態矯健的大爺大媽立馬擺出一副虛弱的姿態,這年頭裝弱小什么的才是王道。蘇小涼晃悠了半天終于在角落里找到一個空地兒落腳,剛坐下,就聽到面前傳來一陣男人的聲音。
男人長得很好看,眼睛就像被水浸過一樣,眉頭緊蹙,然后小聲的開口道:“小姐,不好意思打擾下,我的錢包和手機都被偷了,你能不能借我20塊打的回家?”
蘇小涼一抬頭,陰陰一笑便大喊出來:“有騙子呀,大家快來呀!”
整個火車站立馬成為歡樂的海洋,幾個大漢沖了上來一把扭住男人,送去派出所前,男人一臉怨毒地瞪了蘇小涼一眼,蘇小涼抱緊胸前的包包踢踏著高跟鞋跟上前去。
所謂狗血也不過如此,在法制頻道的浸淫下,所有打上“火車站”、“借錢”等標簽的事情都不太可信。
火車站的警務室暖氣開得很足,窗戶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花,然后印著男人一臉的陰鷙。
“我真的是錢包手機被偷了,你們非不信。”男人坐在板凳上有些惱怒。一旁的助理有些無奈的望著蘇小涼,幾個警察點頭哈腰,末了一臉正色地望著蘇小涼,大有大義滅親之勢。
蘇小涼有些理屈,望著眼前頭發凌亂的男子,說不出的想笑,這個時候還想逞強:“喲,你說什么我就得信呀,那成,趕明兒你就說你自己懷孕了,我保證給你孩子包個紅包。”
一旁的民警笑得樂呵呵的活像彌勒佛,一面還想打圓場:“這姑娘還真是喜慶,您就別跟她一般計較了。”
“你才喜慶,你全家都喜慶!”蘇小涼一向不知好歹,“你跟我借錢我就借,得了,這社會主義逼著我去搶銀行呀。”“我到底哪里像騙子?”男人有些惱羞成怒。蘇小涼不屑道:“哪里都像……”
故事的最后,男人非常憤慨的扭頭就走,轉身的瞬間附送了蘇小涼狠狠一瞪。
蘇小涼同學從沒有想過人生會如此狗血。梁程也有些驚訝,眼前這個女人儼然就是那個把自己扭送至派出所的家伙。兩人面對面坐著,一旁的窗外是呼嘯而過的美麗風景。
蘇小涼終于忍不住開口了:“喂,你也是東北銀呀?”
梁程有些倨傲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笑道:“你跟我說話?”
蘇小涼一口氣沒咽下,憤憤的瞪了他一眼便轉頭看窗外的風景了。火車自南向北行駛,罡風敲在玻璃上有一陣陣錐心的響動,一大片田野在冬天的皚皚白雪之下沉寂著。
非誠勿擾
火車里面擁擠不堪,各種氣味充斥在車廂里讓人窒息。三個小時的車程之后,蘇小涼終于忍不住了,于是便穿過層層人肉的壁壘,到達火車上簡陋的洗手間,未想,就連洗手間里站的都是人。
“哎,大叔您讓下,我得上下廁所。”蘇小涼捅了捅蹲在廁所地上的一個中年男子,男子瞅了瞅她,便繼續假寐。
“大叔,請您讓一下。”男子繼續沒有任何反應。
蘇小涼徹底火了,便一把扯著中年男人的衣角往外拽,憋了一學期的東北腔立馬吼了出來:“你蹲在這里賣萌呢是呀?裝聽不見?你以為你天然呆呀,我告訴你你再不出來,我就大聲喊你非禮我!”
男人一副任你宰割的模樣,就是巋然不動。蘇小涼剛想發飆,就感到臀部被輕輕一摸。轉身就是一巴掌。一抬頭就看到梁程捂著嘴巴一臉無辜與憤怒。
“你!”蘇小涼有些惱火。
梁程的右邊臉頰通紅的,墨黑的眼球像是浸了水汽,好看的就像是夏日里剛從冰箱拿出的提子。
梁程有些無語,揚起右手,手里握著身旁少年的手臂,少年在一旁“嗷嗷”直叫疼,梁程從他握緊的手里掏出一個粉紅色的皮夾,然后遞給了蘇小涼。
“真是個單細胞的瘋女人。”梁程有些無語地抬起嘴角,然后伸腳踢了踢大叔,“大叔你也別死賴在這了,跟我一起去警務室呆呆吧。來幾個漢子跟我一起扭送下這兩大老爺們。”
身旁的幾個東北漢子一看這算露臉做好事,便附和著上來。蘇小涼愣在原地,只是看著梁程轉身走開。
有一瞬間她突然發現,其實梁程也并沒有那么討厭。說起來,倒是自己一直在惹事。不過少女情思瞬間被尿意所浸涼,便匆忙跑進了廁所。
好感這東西有時候就像是細流,慢慢的慢慢的就將你的整個心房都填滿。男生蹙起的眉頭還有無奈的表情,恍若灌了銅水,深深鑲嵌進了心頭。“真是個討人厭的瘋男人。”蘇小涼這么想著,嘴角卻浮上一絲微笑。
讓子彈飛
蘇媽媽電話來的時候,蘇小涼同學正跟座位旁邊的幾個大老爺們玩斗地主。剛掏出手機立馬便戰戰兢兢地甩下手中的牌。
“小涼呀,還沒到家呀?我跟你爸都張羅好了哈,等你到家就去相親去。”媽媽在電話那邊語氣相當篤定。
蘇小涼搗蒜似地點點頭,一抬眼就看見梁程笑瞇瞇地望著她,便一眼瞪了過去。然后口中支支吾吾道:“我向組織保證,一定好好相親爭取早日把自己嫁出去。”
偉大的中國家長就是這樣,孩子上學的時候一個勁地叮囑孩子要自愛要純潔不能談戀愛,這孩子一蹦出校園立馬變臉變得比誰都快,恨不得明碼標價把自己兒子閨女打折促銷了。蘇小涼同學是中文系學生,整個系就八個男生,其中五個長的歪瓜裂棗,剩下的三個早就牽著女朋友滿校園的秀恩愛了,于是內部消化不了,蘇家二老在東北老家天天拍大腿琢磨著怎么把她給嫁出去。這不瞅準了過年立馬安排了幾個相親對象。
蘇小涼有些怨懟的呢喃道:“還在上大學呢,相什么親,又不是嫁不出去。”
蘇小涼剛放下電話,梁程就一臉壞笑道:“喲,蘇大小姐還需要相親呀?我跟你說,現在社會上都管剩女叫剩斗士。我了個去,這忒有喜感了。”
蘇小涼恨不得立馬化身奧特曼,來個致命一擊就把眼前這個得瑟的男人給秒殺了。旁邊坐著的是一個中學生,小正太一臉天真無邪地扯了扯蘇小涼的衣角問道:“蘇姐姐,你也喜歡看圣斗士呀?我超級喜歡的,我還喜歡看海賊王。”
蘇小涼扯起一個僵硬的微笑回應了下,便徑自扭過頭去。卻忍不住偷看男人的表情。
依舊蹙起的眉頭,嘴角一絲狡黠的微笑,還有眼神……他竟然也在看自己。蘇小涼倉皇的轉過身去。
這一轉身就聽見一個熟悉的男聲:“蘇小涼?怎么是你?”蘇小涼詫異地望著對方許久才想起來,是高中時期暗戀的一個男生,林汐年。
林汐年一臉訝異的打量了幾眼蘇小涼,然后很確定地開口道:“我還當自己認錯人了呢,原來真的是你呀?”男生順勢拍了拍身邊睡著的女友,笑著指著蘇小涼,“我高中的死黨,蘇小涼。這是我女朋友李璇。”
女生剛睡醒,涂了很濃的妝,美的有些讓人自卑,對比往往就在百褶裙和運動褲之間,盡管用了類似于“運動褲也很陽光呀”之類的自我安慰,還是禁不住埋下了頭。
蘇小涼有些愣怔,支吾道:“唔,是好久不見了呢。”心里卻是另一種想法:這該死的。
這該死的。該死的青春,該死的那些年華,還有該死的那些小愛戀。
初戀這件小事
有關初戀這種事,的確有些糾結,更糾結的莫過于初暗戀。蘇小涼愛林汐年這件事,幾乎所有同學都知道,唯獨林汐年仿佛置身事外,毫不知情。
高中三年就像是一場煉獄,兩個人曖昧之事并不少見,一起唱K,一起翹課,一起把60分的試卷折成紙飛機順著北風拋擲出去卻被校長抓住,叫了家長。蘇小涼一直在想如果沒有那次不成熟的告白,大概兩人的友情也會地久天長吧。
高中畢業,班級聚會上,幾個傻妞嚷嚷著青春一定要完整,不敢告白的在散伙宴上都給告白了,蘇小涼想都沒想,當著全班的面就跟林汐年告白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一臉怪笑等著林汐年和蘇小涼甜蜜擁吻,卻沒想林汐年蹦出幾個字:“我一直當你是哥們……”
眾人哄堂大笑,蘇小涼扯著笑臉大聲嚷嚷道:“哎呀,我就是開玩笑的。”然后咕嚕咕嚕灌了幾瓶啤酒,那年盛夏,寂寞走過,現在早已記不得那時候的風扇的風有多刺骨,只知道后來便沒有了后來。
故事的結尾就是,再好的友情也抵不過天長地久。蘇小涼整個晚上都沒有說話,一回家就刪除了關于林汐年所有聯系方式,那個夏天,她瘦了二十斤,整個五官都似乎立體了,蘇媽媽一臉心疼的看著自己閨女兒,啥也沒說。
其實誰都知道,蘇小涼的青春從那時起就已經開始老去,隨之老去的還有十幾歲的小愛情。去大學報到的前一天,蘇小涼回了高中一趟,一個人坐在天臺之上吹風,西邊的彩霞還有飛鳥,照射著她年輕的臉龐,她終于還是哭了。
年少的時候我們都有過這樣的小暗戀,就像是陰暗地方的小老鼠,不敢見光,我們小心呵護,卻終究成了一場瘟疫,肆虐了整個小宇宙。
蘇小涼沒想到梁程會突然摟住她的腰,男人潮濕的呼吸打在耳垂邊有種特別的感覺,男生笑瞇瞇地望著蘇小涼道:“小涼,怎么不介紹下?”
蘇小涼知道他是看出什么端倪,在為自己解圍,便咬著牙在他耳邊嘀咕道:“你要是再敢吃我豆腐,你就等著死吧。”然后依舊一臉微笑地望著林汐年,開口道:“這是我男朋友梁程,汐年,好久不見。”
林汐年沖著她笑笑,一如那年的夏季,這時候,梁程湊近蘇小涼的耳朵,輕聲道:“我幫了你這么大一忙,要不要給點報酬呀?”然后露出一張很欠抽的臉。
蘇小涼“噗嗤”一聲笑開了。
非常完美
西餐廳的布置很小資,不過此時的蘇小涼有想罵人的沖動,明明說是相親,明明說好是五點,可現在已經接近六點了,那個該死的男人還沒有出現。寒假的一個月內,蘇家二老總共安排了八次相親,而這次,據說是與她最般配的。
所謂般配,無非就是男方條件百里挑一,出類拔萃———這就是蘇家二老的價值觀。
男主角姍姍來遲,不過等蘇小涼看清楚他的臉的時候,突然有種想死的心。梁程也愣在了門口,望著一臉濃妝艷抹的蘇小涼有些詫異。
梁程抓了抓頭發有些俏皮的問道:“我聽說這次相親的是個淑女?”
蘇小涼瞪著粘了厚厚假睫毛的眼睛,臉上有些羞紅。
“要是知道相親對象是你,我就不來了……”蘇小涼口里嘀咕道,“早知道我就不化這么惡心的妝了。”
梁程有些神采奕奕,然后突然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輕笑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指尖相碰的瞬間,有種特別的感覺,男生噴了古龍香水,袖口雪白而整潔,蘇小涼就莫名其妙的紅了臉。穿越人流,就像在奔跑一樣,梁程一直在前狂奔。冬日的陽光,并不刺眼的光芒,還有罡風不斷呼嘯而過,有一剎那,蘇小涼想就這樣一直下去吧,不管日夜,不管時間空間。有個男人如此堅定地牽著你的手往前奔跑,是件極其幸福的事。
目的地是一個荒廢的游樂場,古舊的旋轉木馬還有一大片頹唐的磚瓦。都市的綠化帶擴大到了這里,整個游樂場都將被遷走。梁程拉著蘇小涼在一處秋千上坐下,然后有些抱歉地笑了笑:“那個,今天我遲到是因為公司突然出了點事,一時耽誤了,不過貌似我們也不需要相親吧?”
蘇小涼不知道他的意思,只能深深地埋下頭。
“其實我到現在還沒有談過戀愛,所以你知道的,我什么都不懂。”梁程頓了頓,“這里是我小時候最常來的地方。不過就要拆走了。”
“總會變化的呀。”蘇小涼忍不住開口。
“你看過《重慶森林》么?上面有句臺詞很特別———‘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每個東西上面都有一個保質期。秋刀魚會過期,肉醬也會過期,連保鮮紙都會過期。我開始懷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東西是不會過期的。’蘇小涼同學,你要不要談場不會過期的戀愛?”
“啊?”蘇小涼一臉正經,一口氣咽進肚子里,轉瞬發出一聲尷尬地“噗”聲。在這個非常深情的時刻,她默默地放了一個屁。
任何言情的瓊瑤的東西,永遠與蘇小涼無關。一邊的梁程滿臉豬肝色的憋氣,順帶僵硬的保持嘴角最后一絲微笑。
蘇小涼升職記
蘇小涼同學與梁程在一起了。兩人在平等磋商,遵循互惠互利原則,堅持一個對方原則,順利徜徉在荷爾蒙的大河之中了。話說在家靠父母,出門就得靠男友了。
大四下學期,所有人都處在找工作實習階段,蘇小涼簡歷都沒敲就被梁程給拖進自己公司去了。梁程大三就自己貸款跟別人創建了一家物流公司,經營了五年,績效也不錯,整個公司規模也頗具潛力。
頭一天工作,就在公司前臺遇到了一個熟人。林汐年的女朋友李璇竟然就在梁程的公司做前臺。打卡的時候,女生有些驚訝地叫了一聲:“蘇小涼?”然后望了一眼梁程,開口道:“你們倆來應聘?我跟你說哦,公司老總特別詭異,總是神出鬼沒而且據說都快三十了連個戀愛都沒談過,哦呵呵,我悄悄跟你說,聽說老板喜歡男人,哦呵呵。”女生打量了一眼梁程說:“我感覺你這個類型,老總應該會喜歡哎。”
蘇小涼在一邊樂的快抽風了,一巴掌拍在梁程肩膀上說道:“我說你怎么當上總經理的,原來靠色相呀,有前途……”
梁程撐起一個微笑,然后指著李璇一字一頓道:“上班時間閑聊,我會跟你們部門的經理探討下你的問題的。”
李璇一愣下,然后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剛想道歉,就看到梁程絕塵而去,留下蘇小涼在一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蘇小涼有些尷尬地在一邊不知道該說啥。
“那個……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聲音小到自己都聽不到。
“我沒事,蘇小姐先進去吧?”李璇冷著臉有些僵硬地開口。
能夠碰見林汐年,本就在意料之中。火車上匆匆的相遇,僅僅互相留了號碼,然后便不再聯系。晚上公司下班,蘇小涼剛準備坐上梁程的車,就看著林汐年踩著單車從身旁經過,獨自站在公司門口等待李璇。等待的罅隙,林汐年一轉頭便看到蘇小涼,很是驚訝地點了點頭便算打了招呼。
少年挺拔的身影在初春的陽光中顯得依舊熠熠奪目,蘇小涼對自己說,李璇是幸福的,能夠被這樣一個男生等待,同樣,林汐年也是幸福的,能夠等待著屬于自己的那個人。
二十幾歲的青春,帶著一點點年少的惆悵,仿佛這個城市拔節的高樓,慢慢地升騰至最頂層。
都市畫皮
所謂實習,倒不如說變相飼養,按梁程的話說就是“我負責養家,你負責養肉”。男生說這句話的時候,神采飛揚,就像早已領了證結了婚了。
蘇小涼的養肉生活很是滋潤,一大早進了公司,就立馬有人上來套話獻媚,女生們就專挑好話說,什么蘇小涼你的衣服哪買的呀真有品位,什么蘇小涼你看你這皮膚水靈的果然東北土地養人呀,這些糖衣炮彈導致蘇小涼同學極度自信。男士們一會兒幫打水一會兒幫復印材料的,蘇小涼整個上午就沒找到活做,于是索性跑到梁程的辦公室去騷擾。
辦公室是西式裝飾,進門有一面很漂亮的屏風,梁程靠在椅子上,眉頭緊蹙,聽見聲響立馬抬起頭,換上一臉的溫煦。
“我表示強烈抗議!”蘇小涼靠在椅子邊,“這樣實習我根本學不到東西。”
梁程笑著一把擁住了她,男生的呼吸帶著一絲古龍香水氣味,服帖的頭發蹭著耳邊有一絲癢癢的感覺,男生笑著貼了貼臉頰,笑道:“你只要學習怎么照顧自己就好,其他的我來辦。”
有一瞬間,蘇小涼覺得梁程就是無所不能的多啦A夢,慢慢的,貌似自己的小宇宙都騰起了一簇簇光芒。
蘇小涼沒想過林汐年會主動找自己,也沒有想過見面會是在城西的一家很樸素的奶茶店。
林汐年穿著很朝氣的帽衫,一如當初的那個少年,只是胡茬更加深了,烏青色的胡茬襯著憂郁的眼睛仿佛當初的那個十五六歲的男孩。
奶茶店的裝飾很簡單,仿佛跟記憶中的所有的奶茶店都一樣的構造。林汐年就在融融的奶茶香中支支吾吾的開口了。
“小涼,你討厭我么?”林汐年有些無奈,“你知道的,那個年紀根本不懂什么叫愛。”
蘇小涼一口奶茶沒喝進去就嗆住了,她劇烈地咳嗽了兩聲才緩緩開口:“其實那個時候你是明白的對么?”
世界仿佛暗下去了一點點。
林汐年點點頭然后繼續開口:“我還在讀研,李璇為了負擔我們的生活費工作挺辛苦,我想請你……能不能幫我跟梁程打個招呼,給她調一份比較輕松薪酬高一點的工作?”
世界又慢慢暗下去一點點。
“那個,他的事我從來不干涉的。”算是委婉的拒絕。
男生突然跳了起來,一把抱住了蘇小涼,然后不顧她的掙扎,呢喃似地開口:“蘇小涼你知道么,其實我一直都很愛你……”嘴角只是一絲淺笑。
我們一度相信童話,相信很多很多美好的東西,比如王子和公主一定會在一起,比如美人魚在最后變成了海洋中的泡泡,可是我們忽視了時光的能力,這把時光的刻刀,摧枯拉朽,翻天覆地,將所有的美好摧殘成悲壯。年少時愛過的女孩發福成中年的少婦,年少時暗戀的男生變得極其猥瑣低級。這些美妙的東西都將隨著時光,慢慢的消失在這個星球。
蘇小涼想,如果可以,她甘心沒有這樣的重逢,至少曾經的少年依舊會如記憶中一般光鮮亮麗。
接下來的一周,一切如舊,唯獨奇怪的是梁程從未給過自己短信或者電話,他就像突然從她的世界消失了一般。周五下班前,總經理助理王小姐通知蘇小涼去經理辦公室一趟。蘇小涼想都沒想,就徑自沖進了總經理辦公室。辦公室里有另外一個熟悉的身影。
李璇站在一旁有些挑釁地望著蘇小涼。然后揚了揚手中的文件袋,從里面抽出幾張照片,攤開在梁程面前。蘇小涼湊上前去,一下子愣住了。
照片儼然就是在幾天前的奶茶店拍的,畫面中緊緊相擁的男女不用說,就是林汐年和蘇小涼,因為拍攝角度的緣故,每一張照片都顯得異常深情,好像在接吻一般。蘇小涼不知所措的望了一眼梁程,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眼睛里依舊閃著一貫的精光。
整個辦公室陷入一片死寂,李璇先打破了沉默:“梁先生,我希望您的女朋友不要來勾引我的男友。”
“哦,是么?”梁程笑了笑,一臉釋然,“可我得到的消息與您的有些出處。”然后從抽屜里抽出一疊照片,遞給了李璇。
李璇接過照片,一臉的傲慢漸漸轉為恐慌,然后戰戰兢兢地放下照片,開口道:“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
她轉身的剎那,梁程緩緩開口:“你去會計室結下賬吧,下周就不用來了,我不是雇您來當偵探的。”
李璇堅挺的腰桿終究還是無力的放下一切的戒備。
辦公室中暖氣開得很足,大把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下來,灑在照片上,這是一組記錄了那天酒吧全部情景的照片,像是一卷電影。梁程就在大把的陽光中,張開了雙臂,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蘇小涼別過臉去,一臉生氣,口中咕噥道:“你派人跟蹤我?”
梁程笑著站起身,從身后一把環住了她,開口道:“我只是怕你一個人見林汐年有危險。”
“我一大活人,還能丟了不成?”蘇小涼推了推梁程擱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
“我只是怕你受到任何傷害。”男人磁性的聲音,帶著一絲蠱惑,以及一絲慵懶,蘇小涼瞬間就沉迷在他動聽的聲線之中了。
世界慢慢的騰起微弱的光芒,在整片暗下去的天空里,你就是我的光。
幸福晚點名
蘇小涼同學一直在思考,梁程到底看上了自己哪里。普通的長相,被大學四年折磨出來的黑眼圈,各種慵懶之氣,順帶幾分小市民,唯一的特長就是能吃掉四盤牛肉卷。抱著這個問題,蘇小涼咨詢了下梁程同學。
“你是不是有受虐傾向?”蘇小涼奮筆疾書。
梁程不安分的捏捏她的小肚腩,然后無奈的搖搖頭。
蘇小涼無奈的劃掉,然后繼續問道:“你覺得心目中的理想異性是什么樣的?”
“唔,有些難度,讓我想想。”梁程蹙起眉頭,“善良,文靜,聰明,自強。差不多就是這些吧。”
還是一點不符合,終于蘇小涼同學崩潰了,然后湊近了梁程逼問道:“我遇到你的第一天就把你弄去派出所了,我會斗地主打麻將,我輸你的錢一直賴賬沒給你,我不文靜不聰明,我就是一只米蟲,你到底喜歡我哪里?”
梁程笑著湊近她的臉,然后哈哈大笑道:“我么……要不是家里逼婚緊我肯定不要你么!”
蘇小涼一臉震驚:“難道李璇說的是真的?你其實喜歡的是男人?”梁程一臉無奈,只是笑瞇瞇地攏過蘇小涼。
“有些事情是沒有原因的,蘇小涼同學,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哪有這么多原因?”梁程笑了笑,“總得有些真的勇士來面對你這樣淋漓的鮮血嘛。要知道為夫對你的情可謂‘一片冰心在夜壺’呀!”
蘇小涼又羞又惱,奮力想掙脫他的懷抱,卻被越抱越緊,怎么也出不去。出不去,便就這樣溫暖的待下去吧。
有些東西是沒有原因的,比如我和你跨越千山萬水之后的相遇,比如我和你一起走過的那些小時光。你得知道,你需要一見鐘情很多人,兩情相悅一些人,然后才會白頭偕老一個人。有些事,你與我本就無法得知,我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牽著手,走下去。
并且,不離不棄。
(編輯·陳忠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