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話

結(jié)婚干什么？老人們給他的子孫留下了這么一句話：“拉燈睡覺，開燈說話。”

這個總結(jié)實在是太生活化了，細想想還真有水平。拉燈睡覺，自然不需要多說。開燈說話，確實非常重要。人，每天都在說話，男人說男人的話，女人說女人的話；大人說大人的話，小孩兒說小孩兒的話；上班說上班的話，下班說下班的話；朋友說朋友的話，同事說同事的話，夫妻說夫妻的話……

凡此種種，總之，人有說不完的話題，說不完的話。仔細想，一個人從幼時牙牙學(xué)語到最后離開這個世界，一生要說多少話？誰人能數(shù)得清？

說話，是人與人交流最原始、最基本的手段，在一定意義上講，也是最有效的手段。即使社會再進步、歷史再前進、技術(shù)再發(fā)展、信息再廣泛，也沒有哪個國家不讓人說話。由此可見，在當今社會的交流中，說話依然十分重要。

說話，對于夫妻來說確實重要，一男一女要長期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恩恩愛愛，白頭到老，就必須有共同的語言。這共同的語言自然是建立在志趣相近、愛好相同、理想統(tǒng)一、目標一致的基礎(chǔ)上。只有這樣，才可能有說不完的話，才可能不吵架、少吵架，才可能吵完了架又很快坐在一起繼續(xù)說話。我曾與一對八十多歲的老夫妻做鄰居，每天早晨看見他們一起在廚房做早餐，每天晚飯后他們又互相攙扶著到公園去散步，干著活說著話，走著路說著話，不知道他們怎么有那么多的話，總是說不完。從來沒看見他們紅臉，也從來沒聽見他們吵架。我曾問過那位大爺，他說：“少年夫妻老來伴，我們這把年紀就剩下說話了，話都說不到一塊兒，那怎么還能叫做伴兒呢？”

夫妻是這樣，朋友也同樣是一個道理。生活中常說這么一句話：“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此話前半句講的是喝酒要和摯友喝，后半句講的是說話要找知己說。看似說喝酒，實際上講的還是“說話”。

言論受到限制，比行動受到限制更讓人痛苦。“十年”期間，一位老戰(zhàn)士被關(guān)進牛棚接受改造，一有機會他就主動和那些看守他的人說話。許多年后，有朋友問他為什么那樣做，他說：“再不和人說話，我就會瘋了！”那個時候?qū)λ约拍陋毷歉鼑乐氐恼勰ァ?/p>

當然，說話也得有個度。記得我一開始工作的單位很重視保密工作，它要求涉密人員不該看的不看，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關(guān)鍵就是不該說的不說。曾有一個人就因為多說了幾句話，結(jié)果被關(guān)進監(jiān)獄，后來又被送到鄉(xiāng)下。這個教訓(xùn)幾輩人講過，講了無數(shù)次，它告訴大家某人犯錯誤的原因，就是因為說了不該說的話。

我曾在山西省太原市附近參觀了一座“莊園”，這個莊園的老莊主給子孫們定的家訓(xùn)是“智者不言，言者不智”，的子孫們遵從教誨，認真執(zhí)行，結(jié)果一代一代不是當了高官就是成了有名的大商人，最后把莊園建成了一座具有一定規(guī)模的城池，如今依然豎立在晉中大地上。由此看來，“言多必有失”，話還是少說的好。

不說話是不可能的。如果哪個人忽然不說話了，那肯定是身體不適了，或者是遭遇重大挫折了。曾經(jīng)有一位高級領(lǐng)導(dǎo)人提醒他的下屬：“哪里鴉雀無聲，哪里就一定會出大事情。”這位領(lǐng)導(dǎo)認為一個地方有雜言是很正常事情，如果沒有人提反對意見，堅決反對的話都不講了，那就是有問題了。事實告訴大家，驚雷都響在無聲處。

也許就是因為這些，從古至今，從中國到外國，人們總是拿言論自由來衡量一個國家文明、一個當權(quán)者英明的程度。一代偉人毛澤東曾要求大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大概也因為如此。

有人曾對“和諧”二字作過解釋，說如果一個社會人人都有飯吃，而且能吃飽飯；如果一個國家人人都有話說，有說話的地方，人人說話有人聽，那這個社會、這個國家才可以說是和諧了。

插圖∕眾口鑠金∕海 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