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需要怎樣的“背景”?

“你是不是有什么背景，不怕打擊？”春節前，有網友在雜文選刊雜志社網站中華雜文網的“雜文家推薦”欄目中留言問我。

是啊，我有什么背景？我“不怕打擊”嗎？……可問題是，誰會打擊我呢？這樣一個與人為善、與世無爭、勤勉做事的尋常人，有什么值得打擊之處？就因為偶爾寫一兩篇雜文，記錄一些自己的思考嗎？——不，不可能的。這世界，真的沒那么可怕。我堅信，人心終究還是向往友善、向往溫暖，如有可能，沒多少人愿意生活在互相疑忌、互相算計的“互害社會”，所以，大公無私者雖罕有，老琢磨著打擊別人的人也不會很多。只要你沒像方舟子那樣指名道姓逮住唐總裁的金字招牌猛砸，或者像某人的老公那樣正兒八經弄出一篇撼人寶座的綱領，就憑咱這般不痛不癢的幾篇千字文，委實不足以勾起人家揮舞殺威棒的興趣，此其一。其二，更重要的是，有那么多敢做敢言、無所畏懼的勇士沖鋒在前，強權哪還騰得出手來惦記咱呢？在這些生猛勇烈之士的映襯下，我們這些瞻前顧后的旁觀者和思考者，顯得多么溫和低調又安全，每念及此，怎不令我心懷感激。

但毋庸諱言，我們處在一個特定的轉型期里，誠如一位雜文前輩所言：生存是需要智慧的，說話是需要技巧的。真正的好作者，也難免有精彩的句子和段落被刪削，“可是從另一角度看，作者自己也是有責任的。要想想，同樣的事情和道理，為什么別人說得你說不得？”

還要考慮的，不僅是對方的忍受度，還有自己的承受能力。面對邪惡和不公，如果你有話想說，卻又覺得挺身而出的風險超過了你的承受能力，那也不意味著你只有選擇沉默。有人說得好：“能挑千斤重，決不只挑九百九；只能挑千斤，決不硬挑一千一。”擔不起一百斤可以擔八十斤、六十斤，哪怕只擔十斤二十斤。事實上，修復一個千瘡百孔的社會軀體，不僅僅需要拋頭顱灑熱血的犧牲，更需要的是每個細胞各盡所能，是每個公民都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負起自己的那份責任。

看見猛虎要吃人，強健如武松的，可以揮拳直擊；嗓門洪亮的，可以高喊“快逃啊，老虎來啦！”發出預警，可以高喊“老虎要吃人，快射麻醉彈！”通知能人；眼睛尖的，可以迅速看好撤退路線，指引大家逃離；即使什么也沒做，只要虎口余生，還可以堅持傳播真相，讓大家明白“老虎會吃人”、“老虎吃了人”，以戳穿虎大王關于老虎愛念佛、只吃素的謊言。或許有人會問：“虎大王時刻監管著不許我說話怎么辦？”兄弟，那也不等于無可作為啊，你還可以給小白兔一把青草、給小綿羊一個擁抱，讓它感受到一點人間溫暖，不是嗎？

一語概之，量力而行，不強作英雄，但也不放棄自己的底線：倘若無力除惡，那就盡可能默默行善；倘若無法行善，起碼自己不作惡，至少是不主動作惡；即使被脅迫著必須作惡以自保，也請“把槍口抬高一厘米”，你有權“打不中”那個可憐的目標。如此，仍不失其“人”之為人的基本操守。

如果說寫幾篇小雜文也必須有什么“背景”，那么，以上信念，便是我的背景。雖不能至，心向往之，愿與感興趣的朋友共勉。

【原載2012年3月2日《湘聲報·燈下小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