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歷史地說,當年建的西安紡織城,也曾代表了那個年代最先進的技術,但半個多世紀之后,就不可避免地落伍了,現在,產業園區成了一種新趨勢,怎么保證這種方式不重蹈覆轍?《新西部》就此話題專訪了陜西省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所長裴成榮。
《新西部》:
紡織城的三廠、四廠、六廠以及一印在1998年和2008年經歷過兩次破產,前者是因為國家的限產壓錠政策所致,后者是因為先前兼并他們的中國華誠控股集團公司破產所致,兩次破產導致兩家企業關門,或靠出售機器出租廠房維持,或將廠房及機器一并拍賣,國營紡織企業出現這樣的結局是體制上的問題,還是僅僅因為技術設備陳舊、在市場沒有競爭力?
裴成榮:
我覺得以上原因都有,但關鍵還是體制和機制的問題。
西安紡織城是國家“一五”期間投資建設的我國西北地區最大的紡織工業基地。改革開放以后,尤其是從上個世紀90年代后期開始,隨著我國市場經濟體制的逐步建立,浙江大量的民營紡織企業快速崛起,這些民營企業憑借靈活的市場機制,先進的技術設備,靈活的銷售策略,誘人的激勵機制,迅速地占領了紡織市場。紡織企業本身是勞動密集型企業,人員多,老職工多,企業辦社會等,負擔很重,機制不靈活。背著沉重包袱的國有紡織企業,與輕裝上陣的民營企業進行競爭,結果可想而知。
更深一層看,與其說國有紡織企業是被民營經濟打敗,倒不如說是被國家體制勒死。雖然在改制過程中,很多國有紡織企業也采取了諸如破產、兼并重組等方式尋找出路,但最終成功的并不多。除了國有企業本身思想觀念、市場意識等影響外,關鍵還是體制機制的制約,使他們錯失了發展機遇,導致了最后的衰落。
《新西部》:
自2007年始,紡織城開始進行產業結構調整,走多業并舉的轉型之路,其中,將紡織產業從老廠區遷到新建的紡織工業園,為紡織城的改造騰空間。遷到紡織園的紡織企業全是新的設備,但有一個疑問是,國營企業體制上的問題能用遷址來解決嗎?若干年后會不會重蹈現在紡織城之覆轍?
裴成榮:
當然,國營企業體制上的問題不可能通過搬遷來解決,但是,我們必須看到,自2007年始,為實現紡織城的轉型發展,西安市委、市政府加快了這一地區國企破產改制的步伐,啟動了新一輪的產業重組,成立了西安紡織集團公司,規劃了“西安現代紡織產業園區”,新的紡織產業基地要按照新企業、新技術、新設備、新產品的要求重新進行市場定位,在國內同行業中達到一流水平,從而實現全方位的升級改造,形成30萬錠的大型紡織品生產基地。可見,搬遷不是簡單的位移,而是一個再生的過程。前景很值得期待。
由于規劃的園區離現有生活區較遠,如果現有園區僅僅是一個工業園區的話,可能將來還會面臨著生活上的很多不便。希望能夠按照新城的發展定位,提前考慮生活設施的社會配套問題。
另外,從目前國內紡織行業發展看,隨著我國“廉價勞動力”時代的結束,國內中低端紡織產品訂單面臨向其他國家轉移的趨勢。未來中國紡織產業將在結構調整中逐步承接目前歐美日韓等國的中高端紡織產品的生產。在這樣的形勢下,國內紡織行業中,那些在研發、技術和設備等方面更具優勢的行業龍頭企業,將成為未來幾年國內承接歐美日韓等國中高檔紡織原料的主力軍。如何吸引這些企業進入現代紡織產業園,是紡織城招商引資過程中需要特別重視的。否則就會陷入新一輪的“升級陷阱”。

《新西部》:
“振興”紡織城,如何從產業布局上保持該區域的發展動能?目前的目標是著力發展與西安城市其他區域產業結構錯位、功能互補的商貿服務、現代物流、房地產、高新技術以及生態旅游等特色產業。紡織城兩次破產有數萬的失業工人,有大量的勞動力,但他們只會和機器打交道,這是我們在采訪中很多工人經常說的一句話,換言之,沒有其他技能,40歲到50歲的男工人只能干諸如給人看大門這類沒有什么技術含量的活,收入很低;女工人年齡大的,只能干家政,她們自己也看不起這樣的活,都是不得已才干的。紡織城轉型后,能給這些人帶來什么利益?在技能上還應該進行何種培訓,讓他們能有一個較高收入且體面地就業?
裴成榮:
產業是區域經濟發展的重要支撐。實現紡織城的振興,關鍵還在于產業轉型能不能成功。從紡織城的振興規劃看,該區域目前的產業定位是商貿服務、現代物流、房地產、高新技術以及生態旅游等特色產業,主要通過現代紡織工業園、現代物流產業園、文化創意產業園來實現產業承載。從產業發展方向看,符合西安國際化大都市確立的現代產業體系發展方向。但由于該區域自身條件的制約,如何實現與西安國際港務區、西安高新區產業發展的互補,避免產業競爭,還需要進一步的論證與科學的產業規劃引導。
紡織城轉型后,隨著現代紡織園區、現代物流園區、文化創意園區的建設,服務業的快速發展,將為本區提供大量的就業機會。由于現代服務業屬于知識密集型產業,所以對就業人員的文化素質、信息化技術等要求會比較高。適應這一特點要求,對再就業人員必須加強技能培訓,轉變就業觀念教育,方能實現充分就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