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報館早在100年前,在進行辛亥革命、推翻滿清帝制、成立中華民國、軍閥混戰時期由著名新聞記者、進步人士邵飄萍創辦的。
京報館坐落于北京市宣武區(今合并為西城區)騾馬市大街北側魏染胡同路東32號。報館臨街正面是一座具有民國初期時代特色的二層灰磚小樓,樓上樓下各有七間房屋,樓下中間之屋是樓梯也是進入報館內平房四合院的一條通道。通道外側有兩扇大木門和兩個伸縮式鐵柵欄護門。鐵柵欄門外左右兩邊有兩個高約四米的立柱,上端是臨街陽臺,陽臺下、門框上鐫刻著“京報館”三個大字,至今清晰可見。這里便是當時《京報》工作人員的工作場所。京報館二層小樓南山墻外是旁門,進入以后經過一條20余米長的甬道,終端左側有兩個三合院,這是京報館主人邵飄萍工作和居住的地方。
《京報》創辦人邵飄萍是我國清末民初著名新聞記者,18歲開始給《申報》寫通訊,并逐步產生了“新聞救國”的信念,在辛亥革命的感召下,積極從事新聞工作,宣傳真理、抨擊黑暗,由此招致反動政府不滿,三次被捕。1918年10月,他獨立創辦《京報》,勉勵同仁“鐵肩擔道義,棘手著文章”,遭到反動軍閥的查封。1926年4月22日下午6點,邵飄萍在魏染胡同口被奉系軍閥張作霖手下的偵緝隊特務秘密圍捕,并封禁了京報館和邵飄萍的住宅。4月24日凌晨,邵飄萍被押送至天橋刑場,英勇就義。
當時在京城乃至全國享有盛名的京報館,遭此厄運后逐漸衰落,街門緊閉,院落空蕩,神秘莫測。在當時,京報館所發生的一切重大變化,幾乎很少有人知曉。作為與其和諧共處多年的老鄰居,相互之間也沒有任何往來接觸,即使碰見京報館的人,對方冷淡寡言、矜持神秘,就像陌生人一般擦肩而過。
三進京報館
我家與京報館近在咫尺,但也見面陌生,素無往來。從1947年至1977年這30年不平凡的歲月里,我僅去過京報館3次。
第一次是1949年北京解放前夕,正值國共內戰,中國人民解放軍把北京城團團圍住,戰爭氣氛甚濃。有一天,魏染胡同管片兒官方組織通知每戶出一個人到京報館樓上夜里輪流值班。我當時15歲,是一名初中二年級學生,就被家人派去值班。當晚8點我就到京報館二樓值班室報到了,值了一夜班。這是我第一次進入京報館院內。當時北京南城宣外一帶樓房很少,站在京報館二層樓上向西遠望能看到廣安門一帶城墻外不遠處,天空出現一些紅色信號燈,同時聽到一些接連不斷的槍炮聲。當時值班室有人就說,這是解放軍發出攻城的信號彈。這也是我有生以來唯一親身感受到戰爭兵臨城下的體會。當時聽到槍炮聲雖然有些緊張,但心內平靜。第二天清晨下了班,我從小樓東窗向外俯視,觀察了一下京報館內四合院的全貌,把它牢記在心。
1966年“文革”初期,有一天我在家聽到街外許多人呼喊政治口號,出門一看,眾多紅衛兵排著隊進入京報館旁門內鬧革命,進行抄家批斗,之后街道負責人還組織我們附近一些鄰居進入院內轉了一圈。這是我第二次進入京報館院內。第二天,京報館的女主人(據說是邵飄萍夫人)在家門外墻上貼了一張大字報,實際上就是自我介紹和聲明。大家看后默默無語。過了幾天,不知何原因,批斗聲勢自動停止了。
1976年下半年,剛剛經過7月20日唐山大地震,正值“文革”后期,當時報紙上天天刊登“備戰備荒為人民”“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等政治口號,似乎第三次世界大戰就要打起來了,所以京城挖防空洞,進行防空演習是當時的頭等大事。有一天,街道居委會負責人通知我們附近各戶居民到京報館旁門口集合,然后進入院內,讓大家認識一下防空洞洞口所在位置,并要求我們進去看看。因為洞口太小,里邊又黑,我們都不愿意下去,就各自回家了。那是我第三次進入京報館院內。其實從來沒有人進入過防空洞,前些年洞口被堵死了,從此除了我們這些知情的老鄰居外,很少有人知道這里還有過防空洞,甚至當地人防工作人員也不清楚。該段防空洞從此被湮沒,遺留給房屋和院墻不安全的事故隱患。
大雜院變“文保單位”
1976年10月打倒“四人幫”以后,撥亂反正,實行改革開放,結束了以前緊張的斗爭氣氛和禁錮思想束縛。而京報館也發生了一些新的變化,不記得何時,也不知何人允許,京報館前后院內陸續遷入許多陌生住戶,往日冷清的院落逐漸變得熱鬧非凡,成了一個大雜院。
1984年4月,京報館大門口外墻上,鑲嵌了一個“北京市文物保護單位”的牌匾,當時街道負責人還發給我們附近居民每家一份題為《邵飄萍烈士事跡》的書面材料。內容主要是對《京報》的重要歷史作用和邵飄萍不平凡的經歷以及其愛國行為作了全面的介紹和評價。大家閱讀完以后,才明辨了事實真相,對于這座神秘的院落及其主人有了新的認識和了解。多年籠罩在京報館上的面紗終于被揭開了,神秘莫測的京報館內情和不幸遭遇也被人們知曉和理解。
1991年5月,我們全家遷離了魏染胡同,但這畢竟是我們居住多年的老宅子,所以經常回去看望老鄰居們。我每逢回去看望老鄰居,特別是在京報館門前相遇時,大家都感慨萬千,共同的感受是京報館主人邵飄萍一生坎坷的經歷以及他的奮斗精神和歷史意義鮮為人知,事實真相被埋沒多年,幸運的是改革開放后,一切得以重見陽光。但從1984年4月門外被鑲嵌“文物保護單位”牌匾至今已長達28年之久。大家看到這座歷經百年滄桑,具有早期建筑風格、極為稀有的老式報館卻依然如故,不僅長期無人修繕管理,也看不到上級相關領導對其重視。有人說:現在那里已經成為一個無人愛理、臟亂差的大雜院,也有人說這是一個被遺忘的角落。更讓我放心不下的是院內不安全的隱患十分嚴重。
例如:房屋日益陳舊,院墻出現裂縫和傾斜,火災隱患缺乏重視和預防措施,院內巨大的高樹妨礙通行,很不安全。
大家都擔心,一旦出現問題則悔之晚矣,老鄰居聚一塊兒,常常表示遺憾不解和擔憂。為此賦詩一首:
百年滄桑京報館
百年滄桑京報館,
主人離去不復返,
軍閥查封院落空,
文革時期住戶滿。
掛牌文保八四年,
至今依然似從前,
房屋險情日益重,
舊貌何時換新顏。
正是:有歷史才有現在,唯遺產方知興衰。有人氣才有生機,愛文物方知珍惜。
編輯/王文娜 wangwenna@yeah.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