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門與南北新華街

和平門的原址在今天的西城區，位于宣武門和正陽門之間。原本明朝修建北京城時，并沒有和平門。上個世紀20年代，在原城墻處，開辟了兩個拱形券門洞。門洞的上方并未修建城門樓，門洞的前方也沒建甕城，只是開辟了一個上下行的通道。本來袁世凱當政時期就要修和平門，當時流行許多謠言，說修了門如何不吉利，影響風水，鬧得袁大頭遲遲不敢動工。直到北洋政府時期才正式開工，并于1926年完工，最后定名為“和平門”。同時填平了和平門南北的干溝，辟為馬路。馬路北頭的斜對面就是中南海的南門——新華門，從此和平門南北的這兩條路就分別定名為南新華街和北新華街。

南北新華街的開通，形成了一條南北大通道，縮短了南城與原西城之間的距離。這樣一來，原東西走向的諸條胡同也就都一分為二了，因此在原地名前邊紛紛加上了東西二字。如南新華街上的琉璃廠，變成了東琉璃廠和西琉璃廠；北新華街的絨線胡同，也變成了東絨線胡同和西絨線胡同；其他像松樹胡同，中街，新、舊簾子胡同，安福胡同等都變成了東西兩段胡同。唯一沒變的就是和平門外的西河沿。北新華街建成伊始，即在南段的馬路中間修建了寬闊的隔離帶，使左右行的馬路與隔離帶，各占三分之一，隔離帶的周邊還種植了小松樹墻。上個世紀40年代初，在南新華街的南口（即虎坊橋十字路口），還建設了一個很大的環島，當年百姓習慣稱其為“大轉盤”。大轉盤呈兩個半圓形，高約40厘米，緊挨著鐺鐺車的鐵軌旁邊。

新華街一經建立就飽含著濃郁的文化氛圍。我出生于上個世紀30年代，40年代初開始經常穿行于南北新華街。雖然時隔半個多世紀了，但是對于新華街的當年風貌仍記憶猶新：新華街雖然不是什么繁華的商業街，但是文化設施卻一應俱全。進入北新華街北口路西是一家電影院，早年定名為“中央電影院”，如今被稱為北京音樂廳。早期的中央電影院設施簡陋，觀眾廳雖然分樓上樓下，但是沒有暖氣。冬天，在觀眾廳一樓北頭的東西兩個角落，各安一個大洋爐子，只有在特冷的時候才籠火呢。電影院的外裝修也很簡陋，僅僅在外墻刷了一層紅土子。北新華街北口西側路南，在解放后建立了一個文化用品公司，這個公司的規模在解放初期算是相當大的。在文化用品公司西側，是一座歷史悠久的郵局，前幾年拓寬馬路時該郵局被拆，許多媒體都對該郵局進行過詳盡介紹。現在，北新華街南口的西把角是北京市文聯所在地，是市文聯及各個分會的辦公機構。

南新華街的文化機構更多，首先說說北京師范大學。創建于上個世紀初的北京師范大學，上個世紀40年代該校校舍在南新華街路西。北師大是一個歷史悠久的高等學府，許多名人教授都曾在這里任教。我在學齡前曾參加過該校的一次同樂會，瘦小的我竟然擠到了禮堂的頭一排，正趕上鋼琴家老志誠先生的鋼琴獨奏。老志誠先生留著大背頭，穿著白色的綢大褂，向觀眾鞠躬時甩著長發。至于老志誠先生當年彈了什么曲子，我還真說不上來，當年我只能算是擠在頭一排、離鋼琴最近的一頭小牛。

在南新華街路東、北師大對面分別是師大附中和師大附小。當年附中和附小的生源全憑考試錄取，其校名前邊都冠以“國立”二字，也許正是由于“國立”二字的吸引力，所以附中和附小歷來是全北京市最難考的中小學。師大附中是名人輩出的學校，著名科學家錢學森就出自師大附中。進入附中的大門是寬闊的大操場，進入二道門是教學區，上個世紀40年代，這里的學生就已經在教學樓里上課了。附中的南側是附小，雖說是小學，但是還附設幼稚園。進得校門迎面是一小片竹林，透著清靜幽雅，緊貼著院墻的是一座二層木制教學樓。

師大附小南側是北京電話南（3）局，建于上個世紀初的電話三局，同樣歷史悠久而且規模宏大。當年，北京城里共有5個電話局。40年代以前還都是人工電話，用戶拿起耳機，聽候話務員的招呼，用戶向話務員報出所要接通的電話號碼或該電話戶名，最后由話務員接通。40年代初，電話南（3）局、北（4）局和東（5）局先后由人工電話變成了部機式自動電話，當年百姓稱其為撥字兒電話。直至50年代初，西（2）局和南分（7）局仍然使用人工電話。本來，南局電話的區域只限前門宣武門以南、中軸線迤西，但是由于西長安街一帶歷來有許多重要機關，所以南局的服務范圍很早就擴展到西長安街和府右街一帶，這樣一來南局四位數字的號碼幾近飽和。40年代初，在南局院內還建立了交通子弟小學，當年的人工報時臺（07）也在南局大樓里。

電話局再向南就是琉璃廠和新華街的十字路口。琉璃廠是一條聞名中外的文化街，許多老牌的文化機構都誕生在琉璃廠，如商務印書館、亞光輿地圖出版社、戴月宣筆鋪，還有多個古玩字畫碑帖商店等。西琉璃廠東口路北第一家原本是哈記飯鋪，其實飯鋪名氣并不是很大，哈記的風箏早已走出國門飛向世界了。

當年，東琉璃廠西口路北第一家是海王村公園，公園建于上個世紀20年代。目前，這個地塊屬于中國書店，老北京的地圖曾標明這里是廠甸。乾隆年間，開始每逢過年都在這里舉辦新年廟會，算起來已有300多年的歷史了。現在，廠甸已經成為春節廟會的代名詞了。其實，廠甸原是燒制琉璃磚瓦的窯廠遺址，雖然廠甸已經移至陶然亭，但是老廠甸仍然是老北京茶余飯后的談資。當年，廠甸西門對著一得閣墨汁廠，墨汁廠門外是京城著名的豆汁張。但是豆汁張的建筑慘點，有點像改革開放初期張大民的住房，木板房內包容著一顆大樹。

南新華街南口的西側是一座大樓，該樓屬于京華書局，建于上個世紀20年代。京華書局應該算是我國老牌的出版機構。

出新華街南口往東溜達沒幾步就是紀曉嵐故居，在我的兒童時期，這里曾是富連成科班所在地。富連成是一所著名而且長壽的京劇搖籃，喜、連、富、盛、世、元、韻各科都培養了大量大腕級的表演藝術家。我童年時幾乎每天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小學員們每天午休以后，統一穿著竹布大褂，排隊經過虎坊橋、五道廟、李鐵拐斜街、大柵欄奔肉市的廣和戲院。當年，廣和是他們的實習劇場，科班學員一律都剃著光頭。

南北新華街建成以來，各有一個群體建筑。北新華街的建筑群在半壁街（即現在的西交民巷）西口以北路東，這是當年雙合盛啤酒廠建的灰磚樓，樓內有幾家商鋪和一家成記印書局。南新華街的建筑群也在路東，南起沙土園，都是一水兒的灰色平房，而且都是鋪面房。沙土園南邊是一個二層木制小樓，上個世紀50年代，這座小樓曾是北京市印鐵制罐廠。當年，新華街南北不但有對稱的建筑群，還有對稱的岔道口。南新華街快到南頭有個向西的岔道口，斜步遷兒地可以通到梁家園。在北新華街向北走，過了絨線胡同繼續直行，那就是雙柵欄，可以到長安街。過了絨線胡同，向西拐有個活彎兒，這個活彎兒才是新華街的寬馬路。因此這里形成了一個三角地，三角地北側一拉溜兒是三個不同性質的“小單位”，從西往東分別是一家鞋鋪，一座小廟和一個井窩子。解放后，由于自行車猛增，這塊三角地成了電影院的存車處，該存車處既無車棚也無車架子，依靠幾棵樹和電線桿子，停靠自行車。如果有條件居高臨下俯看這個存車處的話，三角地內好像有三四個大型螺絲轉兒，不過這幾個螺絲轉兒都是由自行車排列組成的。

編輯/麻 雯 mawen214@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