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哲人說過:語言是思維的外殼,決定語言的是思維。要想有經典的語言,就要有超人的思維。
寫新聞報道,就得運用語言,要想寫出新聞精品,就要有超人的思維,善于運用好新聞語言。運用語言是一門藝術。報道一件事或一個人,詞語豐富的人,寫出來的新聞就有聲有色,有血有肉,具有可讀性和感染力;相反,語匯貧乏的人,寫出的報道就干巴、枯燥,令人厭讀。
何謂新聞語言?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藍鴻文教授給新聞語言下的定義是:“通過新聞媒介,向人們報道新近發生的事實,傳播具有新聞價值的信息時所使用的語言”。新聞語言是新聞報道的物質外殼,它肩負著向受眾表述新聞事實、傳遞新聞信息的特殊使命,是構筑新聞報道的最基本元素。
新聞語言的特點究竟是什么?
新聞語言與文學語言、理論文體語言以及公告、通知、座談會、紀要一類文體語言是有區別的,譬如,新聞語言要真實,只能用事實說話,只能準確反映生活,寓理于事,而不能想象夸張,而不能高于生活,新聞語言精練、樸實、生動,而不能過于莊重、嚴肅。
毛澤東曾經對語言提出過“準確、鮮明、生動”的要求。這是一個很精辟的說法。它包括了對語言的最基本的要求,而且,這個排列的次序也是正確的、操作性很強的。
新聞語言,是新聞這一特殊體裁的表現形式,與其他文體語言相比,有它自己的特點,但又具有其他文體語言的綜合因素。如果看不到這一點,不是文學代替新聞,就是新聞的虛假含糊、空泛晦澀、枯燥繁雜、老套粉飾。新聞語言要量體裁衣,要符合新聞的特殊要求,要按新聞的不同內容,應用和內容相適應的語言,讓新聞語言真實明白、簡潔生動、通俗具體。
可以說,一切文章對語言的基本要求都是準確、鮮明、生動的,新聞自然也不例外。
所謂準確,就是準確反映客觀事物,準確表達作者的思想觀點。語言不準確,還談什么鮮明生動?
有了準確還不行,還要鮮明,鮮明的語言才能給人以鮮明的印象;還要生動,生動是為了增加文字的吸引力、感染力,提高語言的效果。
采用何種風格的語言,是與新聞工作者的世界觀、價值觀、情感趨向有關聯的。古人云:“氣盛則言宜”。這個“氣”,指的就是新聞工作者的精神高度、審美境界和心理狀態。只有具備了某種信仰,著作家才會在此基礎上產生自信,產生一種高屋建瓴式的沖動,由此而選擇一種自己所喜愛的、能與自己的審美境界、價值取向相適應的語言風格。譬如,杜甫有“窮年憶黎元嘆息腸內熱”的情懷,才會有沉郁頓挫的語言風格;施耐庵有對市井英雄的高度贊美,才會用那種簡潔、幽默、韻味悠長的宋元口語《紅樓夢》作者因為對青春、對逝去的美好生活過于眷戀,才有了細膩的、經得起反復推敲和咀嚼的描寫。
要真實準確,不要虛假。“修辭立其誠”。新聞是新近發生的事實的報道。真實是新聞的生命。新聞要真實,要說真話,不說假話,讓真心話反映真實情況,揭示出真理,不能有半點含糊和虛假。使用語言表達時要準確,即遣詞、用字、造句都要符合新聞事實的本來面目,合乎邏輯,做到說話要實實在在,概念清楚,捕捉靈感,共享經驗判斷準確,推理正確,講究分寸,留有余地,不要虛夸和說絕對的話。
要鮮明實在,忌含糊不清。語言應簡潔明了,提倡什么反對什么,崇尚什么貶低什么,表揚什么批評什么,樹立什么破除什么,旗幟鮮明,不含糊,不模棱兩可。語言文字鮮明包括語言新鮮、亮麗和新穎、獨到。新聞語言的新穎、鮮亮,也就是說這種語言是貨色生香的語言,像雨中的梨花、像清流中的荷葉一樣鮮亮清麗。
新聞語言簡潔明了,就是鮮明實在,簡潔有力,讓讀者一看就懂,心里就清楚明白。鄧小平的語言很有特色,抓住要害,不冗長煩瑣,簡短的幾個字可以概括很多的內容。比如,在談到長征時,他用了“跟著走”三個字;談抗戰時的感受,用“吃苦”兩個字;談解放戰爭,用“最舒暢”三個字;談“文革”之前的十年工作,用“最忙”兩個字;談“文革”,用“最大的災難”五個字;得知林彪摔死后,用“林彪不亡,天理不容”八個字;談到自己三落三起時,用“忍耐”三個字;談世界問題,用“東西、南北”四個字;談精簡軍隊的問題,用“腫、散、驕、奢、惰”五個字……我們運用新聞語言,應該學習這種語言特色,做到鮮明實在,不要含糊不清。
要通俗簡潔,讓受眾愛聽。常言道:“話須通俗方傳遠。”新聞是寫給受眾看的、聽的,要求用語要通俗有趣,深人淺出,不要晦澀費解。新聞媒體是通過自己的作品來具體踐行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這一偉大宗旨的,新聞語言要振聾發聵,影響受眾,其第一位的要求就是有的放矢,在弄清宣傳對象的接受能力、思想狀況的基礎上,力求使受眾都能看得懂、易理解,通俗生動,樂于接受。新聞工作者學會用群眾的語言著文講話,容易把抽象的道理講得形象具體,感情上也能更好地貼近受眾。會不會講群眾的話,不是單純的語言表達問題,反映的是新聞工作者的思想作風和工作作風。只有密切聯系群眾,真正了解群眾,才能學會群眾的語言,講出受眾愛聽的話來。
要使新聞語言通俗,不晦澀,需要始終注意以下幾點:不用或少用生僻字詞;不用或少用公文語言;慎用古漢語;盡可能避免技術性、業務性很強的術語和行話。
要生動活潑,切忌死板老套。豐富多彩的客觀世界和瞬息萬變的現實生活,決定了我們的新聞作品必須擯棄刻板、老套和形式主義,代之以為廣大人民群眾所喜聞樂見、特色鮮明的表達方式和格調。新聞語言應該活潑,不呆板、不沉悶、不死氣,活靈活現,讀起來感到勃勃有生氣。比如鄧小平用“不管白貓黑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這樣的語言來講生產力標準,就非常形象生動。
毛澤東一貫提倡生動活潑的文風。1951年6月6日,他親自修改審定了《人民日報》社論《準確地使用祖國的語言,為語言的純潔和健康而斗爭》,號召大家將文章寫得準確些、生動些。1955年12月,他在《合作社的政治工作》一文按語中指出:“我們的許多同志,在寫文章的時候,十分愛好黨八股,不生動,不形象,使人看了頭痛……這就要求我們的報紙和刊物的編輯同志注意這件事,向作者提出寫生動和通順文章的要求,并且自己動手幫作者修改文章。”
要一點平實樸素,少一點裝腔作勢。所謂樸實就是樸素和實在,不刻意雕琢,不矯揉造作,不擺官腔,這是新聞報道特有的風格。寫文章并非架子拉得越大越好,調門起得越高越好,相反的卻是越平實就離讀者越近,越自然就離讀者越親,越樸素就越為讀者所喜聞樂見。那種語言“驚天動地”、說理“高深玄妙”、格調“超凡脫俗”的文章,欣賞者除了作者本人以外,不會太多。
凡大家的作品,無一不是平實樸素見長,有道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廢華采,去文繡,未必無美人也。”清朝時候,北京某胡同有個人叫王婆,家里富有,做了口棺材,要一位道士給題個好名稱放在棺材前面。道士苦思冥想,題上了這樣一個名目:“翰林院侍講大學士國子監祭酒隔壁之隔壁王婆之樞”。多唬人吶,可實際上不就是個平民百姓“王婆”嗎?為什么要干這種貽笑大方的事情呢?為人為文還是樸實一點為好。第十七屆中國新聞獎消息一等獎作品《火車首次跨越“世界屋脊”》以樸實的敘述為主,僅用了“世界為之矚目”“扎西德勒”“夢想成真”“為沿線風光陶醉”“重寫歷史”等,就將這一舉世矚目的壯舉生動地展現在受眾面前,讓人感到樸實自然。新聞語言樸素平實,才具有感染力。
“天意君須會,人間要好詩。”時代和人民呼喚文風好、質量高的著作文章,需要新聞工作者加倍努力,做到善用新聞語言,寫作新聞精品。
自得方為貴,功夫在文外。“自得”并非無性。新聞語言不是很容易就學好的,運用好的,需要下苦功夫,在實踐中錘煉出來。駕馭語言的能力,也得多練、多學。學什么?從哪里學?自然是向書本學,讀前人的優秀作品,但不是照搬照抄,尋章摘句,而是領會其精神,增加語匯。
注意多向生活學習,向群眾的語言學習。豫劇《朝陽溝》風行全國,長盛不衰。劇作者楊蘭春出生在太行山區,有著豐富的生活底蘊。他抗戰時期就投身革命,與農民有著同甘共苦的歷練。他為農民寫戲。楊蘭春對弟子的教導中有條死規定:“走馬觀花不如下馬看花,下馬看花不如親自種花。每年用三個月時間深入生活,至少一個月同群眾同吃同住同勞動。”他創作的《朝陽溝》語言精美生動,充滿強烈的農村生活氣息,創造了一種完美的語言范式。如,“墻上畫馬不能騎,鏡子里的燒餅不能充饑,好牛不調不能拉犁”,“給你一個手電筒好照路,給你一雙膠鞋好踩泥。”“蘿卜青,青凌凌,麥籽個個飽盈盈,白菜長得瓷丁丁。”《朝陽溝》作為一個有著極強地方色彩的戲種,之所以受到不同地域、不同方言人群的至喜至愛,一個根本的原因就是語言和文風代表了老百姓的方向,是綠色的語言和綠色的文風。新聞工作者應該從中領悟到:向生活學習,學習群眾語言,新聞語言怎能學不會、用不好?
刪繁就簡出短文,字斟句酌鑄美言。新聞語言都是改出來的。這是一條寫作規律。清代史學家、文學家趙翼說:“詩家好作奇句瞀語,必千錘百煉而后能成。”杜甫主張“為人性僻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賈島的推敲精神讓人感動,“二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的佳句讓人難以感懷;還有那盧廷讓“吟安一個字,拈斷數莖須”的“煉字”精神,真可謂風范可嘉。
編輯改稿時所要做的,主要是:增、刪、改、調。“增”,就是增加、補充初稿中疏漏不全的材料,增加文字欠通暢和不夠準確的詞句。“刪”,就是刪去,刪去那些無用的空話、大話、套話。“改”就是更改、變動,將文章中表達不正確、不全面、不貼切的病語及錯別字,改為準確、通順。“調”,指詞句的調動。經過調整、調動,使稿件內容層次分明,語句通暢。首屆中國新聞獎一等獎作品《老臺胞尋女奇遇記》,從采寫到見報四易其稿,終于深化了主題,突出了情感,強化了細節描寫,語言也更加練達生動。
(作者系安徽省委《江淮》雜志社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