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上墳只是清明節的事情,到后來,也在冬至上墳。說起冬至上墳的由來,還有個傳說。
很久以前,浙江富陽石龍山下的村子邊上有間茅草屋,住著陳才樹一家。他們租種了財主的五畝田,一家人起早貪黑,勉強過日子。
陳才樹的父母常年有病,到后來便臥床不起了。陳才樹夫婦非常孝順,不但不嫌棄,還常常自己吃糠咽菜,省下米來熬粥給兩位老人喝。由于照料精心,兩位老人竟活到七十來歲。更稀奇的是,這年臘月,兩位老人在同一天去世了。
陳才樹只有山腳下一塊兩丈見方的薄地,就把父母合葬在了那里。
這墳和村里王阿狗家的房子遙遙相對,在山村這也算不了什么,住在村邊的人家,誰家不是開門就見到墳墓。可這王阿狗是個無賴,游手好閑,不務正業,因此坐吃山空,弄得家徒四壁。他光棍一條,無牽無掛,又言語粗魯,行為卑劣,什么事都做得出來,所以,村里沒有人看得起他。大家為少找麻煩,平時總避著他。王阿狗以為別人怕他,越發耍起賴來。
陳才樹父母安葬那天,也是巧,王阿狗到外地去了。回來后,遠遠看到新墳,腦子一轉,一個歪主意出來了。他來到陳才樹家,說是這墳對著他的大門,要破他家的風水,非要陳才樹遷墳不可。
死者入土為安,安葬后是不能隨意遷墳的,否則,不但對死者不尊,也會對家人不好。再說,陳才樹家只有這么一塊地,要另外買墳地,哪來的銀兩?因此,陳才樹說什么也不答應。
王阿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為的是想敲詐幾個銅鈿。陳才樹清楚,這種人不好打發掉,今天得逞了,過幾天還會來要錢,如何受得了?還不如一開始就不同意。
王阿狗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氣呼呼地回到家,拿起鋤頭,來到葬墳的山坡上,說是要把墳頭扒平。
盡管陳才樹老實,但聽王阿狗說要去扒父母的墳,頓時火冒三丈,連忙趕到墳地,身后面還跟著十多位同族的堂兄弟。
其實,王阿狗這種人怕硬不怕軟,見陳才樹動真格的了,也慌了起來。想想陳才樹的個子高,力氣又大,一對一根本不是對手,何況還有那么多堂兄弟,硬來,吃虧的肯定是自己。他嚇得連舉起鋤頭做做樣子也不敢了,灰溜溜地走了。
陳才樹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他在父母墳墓前種了一排柏樹,使王阿狗家和墳墓之間隔開了。
王阿狗雖然走了,但不甘心,一路上都在想如何暗地里出個損招整整陳才樹。
這一年,老天連續干旱,陳才樹夫妻倆盡管不分白天黑夜挑水澆苗,但秋收的稻谷交了佃租后,剩下的已不多了。第二年春天,只好挖草根、剝樹皮度饑荒。
清明節,陳才樹給父母上墳去,看到那些富裕人家墳頭上插著紅紅綠綠的紙幡,墳前香煙繚繞,三牲祭品擺得滿滿的;再看看自家,只有一吊土紙剪的白幡,好不凄涼,可家里窮得揭不開鍋,又有什么辦法呢?割掉墳上的雜草,加了新土后,他雙膝跪下,祈禱祭祀,以求得父母在天之靈的諒解。
七月初的那幾天,老天爺暴雨不斷。這天晚上,陳才樹聽父親對他說,他們家遭遇水災,水漫到了床腳,還領他去看了。到了父母住的房屋,陳才樹看到,地上到處都是泥漿,父母把鞋子也擱在凳子上。他猛地醒來,原來是做了個夢,就沒當一回事。第二天晚上,又做了相同的夢,難道父母的墳塋被水浸著了?想想又不大可能,墳墓安葬在凸坡上,雨水只會往兩邊流。可既然有了疑惑,就得去看看。
一到墓地,看到墓后山上出現了一條溝,正對著墳墓,很明顯是新挖的。正因為這溝,下大雨時,把本來往兩邊流的水像漏斗似的全部集中起來,引向墳墓。后半座墳已被水沖出了一個碗口大的洞,難怪父母要托夢了。平白無故怎會出現水溝,這是誰挖的呢?陳才樹想,村里除了王阿狗,沒有人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可沒有把柄,找他論理,只會自找麻煩,只好先把這件事藏在肚子里。
因老輩傳下來的規矩,只有在清明和冬至,老天爺放假,天聾地啞,乾坤懵懂,人間才能修墓。平時,墳墓是不能動土的,不然就是犯忌。他只得把那條溝填平,用一塊石頭塞進墳墓上的那個洞,打算等到冬至再來好好修繕。
夏秋之交的一個下午,天氣悶熱,看樣子可能又要下大暴雨了。陳才樹想,墳后面是否又會被挖了水溝?于是帶了鋤頭和鉤刀來到墳地。
走近后才看到,墳背后坐著一個人,此人正是王阿狗。水溝又挖好了,上次塞在洞口的那塊石頭已被挖出,拋在了一邊。陳才樹怒火中燒,恨不得一鋤頭打下去,可又感到奇怪,王阿狗做了這種缺德的事,見自己前來,逃避還來不及呢,怎么會坐著不走?
仔細一看,王阿狗左手捂住右手的手背,兩條眉毛一皺一展的,臉歪成了一個老樹疙瘩,滿身是汗。
見是陳才樹,王阿狗慌得要命,可事到如今,活命要緊,也只好實說了,說是在挖那塊石頭時,突然出來一條五步蛇,在他右手的手背上咬了一口,要陳才樹救救他。
看來,這是父母墳中的守墓蛇,王阿狗要挖墓,自然遭到它的回擊。五步蛇,就是說被此蛇咬后,走動五步就會死亡,怪不得王阿狗坐在地上不敢走呢。如果自己不救,他肯定活不成了。雖然這是咎由自取,但畢竟是一條生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陳才樹也顧不得怨恨了,撕了衣服,將他的右手腕扎緊,用鉤刀砍了一根竹,削尖作刀,把傷口毒蛇牙痕的周圍劃開,俯下身用嘴吸吮毒汁,之后又扶他到泉水邊,用水沖洗傷口。最后背著他回村,叫了幾個人,用門板抬著到十里外的郎中那里醫治。
由于搶救及時,王阿狗撿回了一條命。人心都是肉長的,陳才樹以德報怨,王阿狗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很羞愧,傷愈后,特地來到陳才樹家請罪。這以后,他痛改前非,像換了個人似的,不但不再做壞事,人也變得勤快了,還種起了租田。
這一年,風調雨順,加上陳才樹夫妻倆辛勤地勞作,他們家五谷豐登六畜興旺。
轉眼間,冬至快要到了,陳才樹準備為父母修墳。他突發奇想,清明節那會兒拿不出東西祭祀,何不趁冬至修墳時補上呢?
冬至這天,陳才樹夫妻挑了三牲、香燭、紙錢來到墳地。這時,王阿狗也背著鋤頭來幫忙了。一個時辰后,墳墓修繕一新。
鄉親們看到后,覺得清明時節正值青黃不接之際,窮苦人家哪里拿得出祭品,上墳也過于寒酸。而冬至時節,糧食有了,豬、雞也養大了,可好好地到墳頭祭祀一番,以彌補清明祭品的淡薄。再則,寒冬來臨,修一下被鼠蛇破壞了的墳墓,送點紙衣、紙錢,也使先人們能夠順利度過嚴冬,迎接新春。因此,第二年,大多數人家也在冬至這天上墳了。鄰村的人得知后也覺得有道理,紛紛效仿。冬至上墳的習俗就這樣慢慢地傳開,并延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