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波原來是做個體水產生意的,在菜市場開了個水產攤,生意很好。只是他有個不好的毛病,就是喜歡賭博,沒過兩年,把賺的錢賠了個干凈不說,還欠了五萬多塊錢的外債,老婆一氣之下跟他離了婚,還帶走了唯一的兒子。方波萬念俱灰,索性把攤子兌給別人,拿著錢坐上火車去了南方,他打算先好好地玩一通,然后再找個安靜的地方了卻殘生。
這天他來到江南一個小城,游玩了一天后又累又渴,便想找個小店休息。他順著大街走了一遍,相中了一個名叫“溫情之家”的小旅館,正想進去,忽然聽到有人輕輕地說:“先生,行行好,給我幾塊錢吧!”方波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個女叫花子在叫他,看樣子有三十多歲,臉上臟兮兮的。方波不耐煩地擺擺手,然后快步進了旅店。
服務員把他領到二樓的一個房間就走了。方波打量了一下房間,只有一張床和一張陳舊的破桌子。房間的窗戶正對著大街,方波看到地上扔了一雙破拖鞋,估計是上一個客人留下的。方波拿起拖鞋,打開窗戶扔了下去。
沒過幾分鐘,聽到有人敲門。打開門,門口站著那個女叫花子,手里拎著那雙破拖鞋。看到他開門,便退了一步,站在門口說:“先生,這雙鞋是你剛才扔下去的吧?”方波一愣,說:“是我扔的,怎么了?”叫花子揚起滿是灰泥的臉說:“你剛才砸著我了,應該向我道歉。”方波聽她這樣說,覺得好笑,自己剛才沒給她錢,現在居然找上門來了!于是從口袋里掏出五塊錢遞給她說:“給你五塊錢行了吧?”邊說邊要關門。叫花子并不領情,一只腳門里一只腳門外頂住門,顯得很不高興地說:“先生,你隨手向外扔東西,沒想到會砸到人嗎?我不要你的錢,但是你應該向我道歉。”方波心里暗罵了一句:“神經病。”便收起錢恨恨地說了聲“對不起”,然后便狠狠地要關門,嚇得女叫花子急忙縮腳走了。聽到叫花子下樓的聲音,方波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到了半夜,窗戶輕輕一響,隨后慢慢地開了,一個黑影悄悄翻了進來,走到方波床前,拿起床頭柜上的衣服。方波聽到響聲,睜開眼,借著月光看到有人在翻他的衣服,嚇得心里一哆嗦。這時,窗外忽然有人叫起來:“抓小偷呀,大家快起來抓小偷。”
小偷一驚,急忙放下手里的東西跳上窗臺,方波一躍從床上蹦了起來,一把揪住了小偷的衣擺,小偷拼命掙脫,只聽“嗤啦”一聲,方波手里抓著一塊布,小偷翻出了窗戶。
這時,窗下突然跳出一個黑影,手里拿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直奔小偷的腦門而來。小偷來不及反應,只聽“啪”的一聲,小偷應聲倒地。那個黑影彎下腰看了看,確認小偷已經昏過去了,這才仰起頭喊道:“二樓的大哥,小偷讓我砸昏了,你快下來看看你丟了什么東西沒有?”借著月光,方波看到抓住小偷的正是傍晚來敲門要他道歉的女叫花子。
這時旅館里很多人聽到動靜都起來了,把小偷抓了起來,一會兒的工夫警察趕來把小偷帶走了。方波心里很感動,急忙穿好衣服下來,來到叫花子跟前,掏出一百塊錢說:“大妹子,多謝你了,剛才要不是你,我就什么都沒了。”周圍的人也紛紛說應該好好謝謝她。女叫花子讓大家說得不好意思起來,連連擺手說:“這錢我可不要,我被驚醒了,見有人從二樓窗戶翻了出來,便喊了一嗓子。我順手拿了一塊磚頭砸了過去,沒想到他就昏了。”眾人聽了不禁哈哈大笑。
第二天起來,方波吃過早飯正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回身買了豆漿和油條,拿著走到門外叫花子面前。女叫花子正低著頭縫自己的鞋,方波把東西放到她面前的地上說:“昨晚多謝你幫我抓住小偷,我請你吃頓飯好嗎?”女叫花子抬起頭,看著方波和他手里的食物,眼里慢慢涌出了兩行淚,激動地說:“大哥,你真是個好人。我在這兒討飯十多天了,從來沒人這樣待過我。”方波心里一軟,突然想起自己離婚的老婆孩子,看到女叫花子流淚,也忍不住傷心起來。女叫花子見了覺得奇怪,問方波:“你怎么了?”方波搖搖頭,從口袋里掏出手絹擦干眼淚說:“我沒事,你先吃飯吧,吃完飯再洗個澡。我去給你搞幾件衣服。”
很快方波就回來了,帶著叫花子返回旅館。服務員見他帶個叫花子進來,本想阻攔,方波拿出五十塊錢遞給她說:“你去打開澡堂的單間,讓她好好洗個澡。”然后又把衣服塞到女叫花子手里說:“洗完了換上。”女叫花子感動得什么都說不出來,只是不住地點頭,然后跟著服務員走了。
半個小時后,響起了敲門聲,方波起身開門。打開門,方波不禁呆住了:只見門外站著一個漂亮的女子,長長的黑發披在腦后,穿著一身粉紅色的連衣裙,正微笑著看著他。如果不是認出自己剛買的那套連衣裙,方波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人就是剛才的女叫花子。
女叫花子看著他問:“我能進來嗎?”見方波發呆的樣子,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怎么?不認識了嗎?”方波臉一紅說:“不是不是。沒想到你居然這么漂亮。你為什么會流落到這兒當了乞丐呢?”
女叫花子眼圈一紅,流下淚來。她說她叫曾小儀,家住在北方一個小鎮,丈夫花心,找了個小老婆,借口她不能生育逼她離婚,她不肯離。一天,丈夫說要帶她去江南旅游。二人在蘇杭一帶玩了幾天,最后來到一個小鎮,晚上住在鎮上。睡到半夜,她覺得屁股一疼,跟著便昏過去了。醒來后,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垃圾堆里,臉上都是灰。
身無分文,她只好一路乞討。來到這個小鎮十多天了,她想討些錢買張車票回家。方波聽完后長嘆了口氣,也把自己的遭遇說了。
曾小儀問方波:“你現在怎么打算?還要自殺嗎?”方波心里一動,沮喪地說:“我現在什么都沒了,老婆孩子跟了別人,攤子也讓我賣了,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曾小儀一把握住他的手問:“你身上有回去的車票錢沒有?”方波見她柔軟的手握住自己,心里頓時暖暖的,說:“車票錢還是有的。我本想把錢花光,然后找個地方……”
“堂堂男子漢,怎么能輕易說死呢?”曾小儀望著方波,接著她的雙腮一紅,忸怩起來,“如果……如果你不嫌棄,我跟你回去,重新開始怎么樣?”
方波瞪大雙眼,頓時喜出望外,激動地說:“太好了,太好了……有了你,我就又有家了。走,我們這就回家!”
曾小儀說:“你先跟我一起去辦件事,然后再說回家的事。”
兩人坐上長途車,走了整整一天,來到北方一個小鎮。曾小儀找了個旅館讓方波住下,然后便出去了。等到晚上,方波正等得不耐煩,看到曾小儀回來了,后面還跟著一個高大的男子,二人邊走邊說著什么。
方波迎上去,曾小儀告訴他,這個人就是她的丈夫。那個男人突然看著方波冷笑道:“好啊,你也包上小白臉了,還有臉說我?”曾小儀冷冷地看著他說:“我就跟他了。你把我扔在江南,想讓我自生自滅,是他救了我,我已經決定嫁給他了。至于你,還是想想自己的后路吧。今天下午我已經把你所有的事告訴你那個小老婆了,估計她已卷了你所有的東西跑了。”
“曾小儀,你真狠!”男子甩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著男子走遠,曾小儀忍不住哭了起來,方波走上前摟住她說:“別難過了,我們回家吧。”曾小儀猛地掙脫開,嚴肅地說:“我們可要說好了,我跟你回去,從此你要戒賭,如果還是不改,我寧可要飯也不會跟你走的。”方波使勁點了點頭。
曾小儀跟著方波回到北方老家。別人看他到外面逛了一圈后帶回來一個漂亮老婆,紛紛向他打聽。方波得意地看著曾小儀,自豪地告訴他們:“我的老婆是小偷偷來的。”說這話時,曾小儀正甜甜地看著方波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