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郭小白也害羞
高三時的郭小白是一個不像女生的女生。她梳著短短的頭發混在一群男生里與他們稱兄道弟;她托著臉盆大的飯盒沖進食堂買雞腿,盡管還有一分二十三秒才下課;她在演講比賽的麥克風前引吭高歌;她在圣誕Party的舞臺上大秀街舞……總之,一切可以顯露自己的地方她都出盡風頭,以至于全校師生都知道那個會唱會跳能叫能鬧的像男生的女生叫郭小白。
只有布兜翻著白眼掀著鼻子說,郭小白啊郭小白,你怎么就不知道害羞為何物呢?每當布兜這樣抱怨的時候,郭小白總是呲著兩顆小虎牙沒心沒肺地笑,眼睛瞇成一條線。
誰說郭小白沒有害羞的時候?比如她見到樓上理科班的藍天的時候,害羞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擺。
布兜無奈地搖搖頭說,郭小白啊郭小白,你可是陷得夠深的啊,別忘了,這已經是高三了!郭小白知道,所以她認真地做每一道繞彎子的數學題,所以她仔細地記復雜的單詞。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考上藍天的那所學校!
藍天學習很棒哦,理科王子唉,你要努力了!這是布兜用來激勵郭小白學習的唯一一句話,也是最有效的一句。
關于藍天的一切都是布兜打聽來的。安靜,穩重,愛笑,有點孩子氣又不失成熟,功課一級棒。布兜將藍天描述得像童話里的王子。
郭小白終于在那個早晨再次目睹了王子的“芳容”。
那個季節,校園里的法國梧桐的葉子已經開始變黃,開始凋落了,郭小白站在走廊邊看王子騎著單車由遠到近再到遠,看穿著干凈的白襯衫,周圍散發著毛茸茸的光芒的王子安靜的路過清晨,她銜著檸檬棒棒糖的嘴角抿了抿,眼睛不懷好意地瞇了起來。迎面吹的風有些涼,但郭小白感到心底的溫暖在泛濫。
二 怎么可以流淚呢
轉眼到了冬天,梧桐的葉子早已落光,只留下光禿禿的樹干在北風里傻傻地站著。
郭小白的成績在一大截一大截地提高,視力也在一格一格下降。終于,郭小白光榮地戴上了一副黑色寬邊眼鏡,但還是喜歡瞇著眼睛看人,郭小白覺得這樣會看得更清楚些,尤其是在偷窺王子時。布兜嘆口氣說沒辦法,已經形成習慣了。
不幸的是,這種習慣闖了禍。
一個冬天的上午,郭小白仍舊有些自戀地目送王子離開。他騎著單車過來了,可是郭小白的表情有些呆滯,因為她看到藍天載著一個女生,一個漂亮的女生。
可惜此刻沒有飄落的梧桐葉子來掩飾郭小白的傷心了。
郭小白的心微微的有些疼,她看著王子的單車就那樣晃啊晃啊的越走越遠,其實是她眼里的東西在晃啊晃啊。直到布兜走過來將郭小白的眼鏡摘下,用袖子輕輕揩了揩她眼角咸咸的東西。
布兜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照片,是郭小白第一次偷窺王子時傻傻的表情。一縷橙色的晨光打在郭小白前額的發梢上,有些可愛。
我偷拍的,布兜低聲說。郭小白就笑出了聲。
她嗅到布兜的衣服上有檸檬香水味,那種澀澀的,有些春天氣息的味道,郭小白掀了掀鼻子,學著布兜的樣子說,郭小白你怎么可以流淚呢?
三 有點白癡
郭小白就是郭小白,依舊是那個出盡了風頭的女生。她越來越多地搶占了布兜第一名的寶座。老師們都微笑著炫耀,郭小白和布兜是我們班里的兩個好學生呢!
只有布兜知道,郭小白考大學的目的始終沒有改變。郭小白曾經咬著牙齒惡狠狠地說,我是郭小白我怕誰!
郭小白的頭發越來越長,開始蓋住了眉毛,一直到六月都沒有剪掉。因為布兜說,郭小白,還是長頭發的你比較好看。
經過了數不清的黑暗的日子,終于在那個午后,郭小白吹著口哨揚著眉毛從考場中走出來。她站在花壇上透過黑壓壓的人群努力尋找那個曾經那么熟悉的身影,因為郭小白壓抑了半年之久的感情需要流露,可是,只有越來越近的雙手插著口袋的布兜的輪廓。
郭小白突然就泄氣了,那么熱情的太陽烤得誰都會發蔫。
一陣小小的風掠過,郭小白已經到肩膀的頭發就輕輕的飛起來。看著郭小白的眼圈漸漸紅了,看著郭小白的淚珠啪嗒啪嗒掉在黑邊眼鏡上,看著郭小白一屁股坐在花壇上抹眼淚,頭發遮住了臉,布兜的心,真的疼了。
布兜蹲下身,一字一頓地說,郭小白,你真有點白癡。
那個關于藍天的故事是我故意編出來刺激你學習的,誰知道你這個傻瓜居然會相信。藍天是誰我都不知道,可是你竟然稀里糊涂的喜歡上一個不認識的人,真滑稽。
郭小白的眼淚一下子就泛濫了。
原來那么美好的東西只是虛幻的夢境。
四 其實你也很可愛
在那個有些悶的燥熱午后,郭小白和她僅有一墻之隔的布兜同時收到了相同的錄取通知書,布兜高興地在墻那邊嚷嚷,郭小白,郭小白,你看是A大唉!我知道你的也一樣,我們還可以再做四年的同學!
郭小白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她掐了一下手臂,很真實,不是做夢。郭小白的淚水又洶涌起來。
布兜和郭小白面對面坐在南下的火車上,郭小白要去上大學了,和布兜一起。布兜興奮地一直說話,郭小白默默地望著窗外,有些大義凜然。
布兜突然眨巴著眼睛說,郭小白,你的眼睛很好看。
郭小白突然跳起來,抓起一塊面包塞進布兜嘴里,給我閉嘴。
布兜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用無辜的眼神盯著她。看著布兜滑稽的樣子,郭小白又笑出了聲。
過隧道時,一片黑暗。郭小白低低地說,布兜,其實你也很可愛。
PS:
現在的郭小白正坐在回家的列車上,這個冬季的上午有絲絲陽光打在郭小白額前的發梢上,打在她輕輕翹起的嘴角上,打在她牽著布兜的右手無名指上。郭小白就這樣靠在布兜的肩膀上均勻地呼吸,夢中還露出淺淺的微笑,一如一年前的甜蜜與純真。
[編輯:張春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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