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紹棠是我國當代鄉土文學最重要的代表性作家,被譽為“大運河之子”,劉紹棠13歲就以“神童作家”的美名登上文壇,備受文化界和讀者的關愛。
大運河畔的童年詩畫生活
劉紹棠出生在大運河畔儒林村一戶普通的農家。
劉紹棠從小就出奇的聰明,母親唱的歌謠,民間藝人講的歷史故事他都能很快記住,還能生動地講述給小伙伴聽。1942年春節過后,還不滿6歲的劉紹棠就被送往鄰村供給店村上小學。小學的校舍是關帝廟中的后殿,4個年級同在一間殿內上課,每次考試他幾乎都是第一名。聽課之余,他還大量看課外書,被稱為“書迷”。
當時村里有一個小飯鋪,開得很紅火,卻一直沒有名字。一天,飯鋪女老板請了外村兩個教書先生給飯鋪起名。兩人酒足飯飽后抓耳撓腮仍想不出好名字。這時在門口玩的劉紹棠突然說:“李白有詩‘風吹柳花滿店香,吳姬壓酒喚客嘗’,就起名‘柳香居’吧!”兩個先生和店中人都極為驚訝。后來飯鋪正式起名“柳香居”,還請人寫了匾額。這一年春節,劉紹棠又為店鋪寫了對聯“南通州北通州 南北通州通南北;金運河銀運河 金銀運河運金銀”,這一年劉紹棠不滿7歲。幾十年過去了,劉紹棠兒時編寫的這副對聯,仍作為村史中的佳話,被傳誦著。
10歲時劉紹棠離開了儒林村,到通州城內縣立模范小學讀高小。第一次作文,他一口氣寫滿了五冊作文本,寫出了長篇《西海子游記》,轟動全校。小學生劉紹棠顯現出少見的文學才能。
初中還沒畢業就做編輯
劉紹棠從通州縣立模范小學畢業,那是1948年的夏天,他參加了北平市立第二中學在解放前的最后一次招生考試。
那一年初一只收3個班,報名人數卻超過5000人。劉紹棠以國語、算術、常識三門全滿分,總分300分的成績名列榜首。
為了自籌生活費和補貼家用,學習之余,劉紹棠勤工儉學,經同學介紹做起了報童。報童是很艱辛的,每天早晨不到4點就要起床,從學校趕往燈市口大街東口,在建國東堂影院門前排隊領報。然后迅速跑遍大小胡同,將報紙送往訂戶或賣出。早7點前趕回學校上早自習。
劉紹棠是在二中迎來了新中國的誕生,也迎來了自己文學生涯的開始。1949年10月的一份《北京青年報》上發表了劉紹棠反映本校學生生活的微型小說《邰寶林變了》。接著他一發而不可收,在一年多的時間里,連續發表了二十幾篇短篇小說。
1951年春,小有名氣的劉紹棠初中還沒有畢業就被借調到河北省文聯,在《河北文藝》編輯部做編輯。
高一發表的小說被編入了高二的語文課本
劉紹棠畢竟年齡太小,在河北作協工作了半年多,作協將他保送到通州潞河中學讀高中。
1951年9月,劉紹棠踏入向往已久的潞河中學。他以普通中學生的標準要求自己,踏實學習,品學兼優。他還熱心社會工作,先后擔任班長、團支部書記、學生日報社長等,高二時加入中國共產黨。他的文學才能也得到了進一步展現,連續發表了《紅花》《青枝綠葉》《大青騾子》等作品,為他贏得了全國性聲譽。他高一發表的小說《青枝綠葉》被葉圣陶先生編入高二的語文課本。劉紹棠的文學才能受到各級領導的關注。1953年 2月,時任團中央第一書記的胡耀邦約他談話,他們之間建立了長達幾十年的特殊友誼。
在潞河中學,劉紹棠還收獲了愛情。他認識了剛剛回國的僑胞曾彩美,兩人一見鐘情并相守終生。
潞河中學在通州新華南路南段路西,果園環島西北。我去時,正值學校放假,門衛不讓進。正在交涉時,一位老師模樣的中年人要進校。我向他說明來意,他說,我跟門衛打個招呼,跟我一起進來吧。
潞河中學校園非常美。在樹木與草坪之間是一座座中西合璧的小樓,既有20世紀初歐美學校建筑的特點,又帶有中國傳統建筑的手法。老師說:“這些都是清末和民國初年建的,現已公布為市級文物保護單位。”這是我國少有的保存完好的近代教會學校的建筑遺存。“聽說劉紹棠在一座紅樓里上過課,紅樓在哪兒?”我問。他指著左前方一座漂亮樓房說:“那就是劉紹棠上課的紅樓。”看著他指的樓房我莫名其妙地問:“那樓房不是灰色的嗎?”他解釋道:“這座樓原來稱‘謝氏樓’,是為了紀念美國著名漢學家、教育學家謝衛樓。他曾任潞河書院、協和書院校長多年。解放后,這座樓一度改稱‘紅樓’,因為它的樓頂是紅色的。”我再細看,果然樓頂是紅色的。再往前走,是上世紀80年代以來新建的教學樓,但在色彩和風格上都和老建筑十分協調。
劉紹棠永遠難忘的地方
1954年9月,18歲的劉紹棠考入北京大學中文系。但不久劉紹棠發現中文系的許多課程設置對他的小說寫作幫助不大,大學的系統學習與他的文學創作不是一個路子。經過冷靜思考,他寫了退學申請。
退學后,劉紹棠專心寫作,很快出版了長篇小說《運河的槳聲》和《夏天》。1956年春,由康濯和秦兆陽介紹,20歲的劉紹棠加入中國作家協會,成為作協中最年輕的會員。
東總布胡同西段路北53號(舊門牌22號)是一座大宅門,內有多進的大四合院,由回廊相通,還有跨院。20世紀30年代,時任北京鐵路局局長的陳覺生購買了這個院落,并用貪污鐵路上的材料大加修繕。北平陷落后,陳覺生被日本人毒死,該院被偽警察署一日本顧問所占。抗戰勝利后,歸國民黨警察部門。
新中國成立后,這個院落成為中國作家協會最早的會址。不少作家如丁玲、周立波、張天翼、邵荃麟等還曾在這里居住過,每個周末晚,在這里舉行作家聯誼活動。沒有什么限定的題目,大家來這里隨意聊天、閑談,談自己的構想、新作,談協會的工作、打算,還即興地表演小節目。后來,來京的作家越來越多,1953年作家協會又買下了斜對門的46號(老門牌60號)作為作家協會的宿舍。這里原來曾是一個大醬園子,有三進院落,臨街是鋪面房,后門直達頂銀胡同。作家們攜家屬子女陸續搬來,二進院住著秦兆陽、艾蕪、劉白羽,三進院住著趙樹理、蕭乾、陳白塵,還有嚴文井、張天翼、張光年……一連串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閃光的名字,會聚在這兩個院落中,引領著新中國文學的潮流。
劉紹棠加入作家協會,從事專業創作后成為這兩個院落的常客。他常去參加作協組織的各種座談會、研討會,參加周末的聯誼活動。在這里他還得到許多老作家的指點幫助。時任作協創作委員會副主任的作家沙汀、《人民文學》主編嚴文井多次找他談話,指導他寫作,幫助他修改小說稿。劉紹棠來這里找得最多的是康濯,他當時在作協工作,不僅在 22號辦公,家也住在這里。劉紹棠每寫完一篇小說初稿,總是先拿給康濯看,康濯總是不厭其煩地為他提出中肯細致的修改意見,兩人暢談創作上的各種問題。時間晚了,劉紹棠就在康濯家住宿。東總布胡同22號、60號是少年劉紹棠永遠難忘的地方。
但是,1957年風云突變。3月份,劉紹棠出席了北京文聯組織的“王蒙小說討論會”。他全面肯定了王蒙的小說《組織部新來的年輕人》,并與摯友從維熙合寫文章贊揚這篇小說。后來劉紹棠又參加幾次座談會,對當時的文藝工作發表了一些意見。不料,反右開始后,劉紹棠被劃為“右派”,組織了一系列對他的批判。1958年2月被開除出黨。
1979年,打倒“四人幫”三年后,劉紹棠終于被徹底平反,重又回到北京。當然,他不會忘記他的故鄉,他仍常回儒林村居住。一個作家在一個小村莊先后住了三十多年,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是不多見的。
1997年3月12日,劉紹棠因肝硬化、肝腹水搶救無效,病逝于宣武醫院,年僅61歲。
劉紹棠的墓地在儒林村南的大運河畔。大運河的濤聲伴他長眠,他田園牧歌式的優美文章,在中國文學史上留下了絢麗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