償還500元債務,17歲少年釀血案

摩的師傅身中30余刀

2011年6月26日19時許，四川省南部縣公安局伏虎派出所值班室的電話驟然響起，報警人為伏虎鎮鎮江廟村群眾，他在電話里稱：村里的水泥路上躺著一個滿身是血的男子，附近的水溝里有一輛摩托車，可能發生了交通事故，讓民警趕快前去處理。

伏虎派出所副教導員袁建國接完電話驅車直奔現場，只見一名成年男子倒在路上，汩汩鮮血正從他身上多個部位滲出，一輛扭曲變形的摩托車橫臥在地，附近的草地上留下了十分明顯的搏斗痕跡。現場表明這并非一起交通事故，而是一起故意傷害或者搶劫之類的案子。情況十分緊急，袁建國一面組織人員搶救傷者，一面打電話給南部縣公安局刑警大隊請求技術支援。刑警大隊教導員張渝軍因患重感冒正在輸液，聞訊后當即拔掉針頭，帶著15名刑偵民警趕赴現場。

警方展開調查期間，醫院的搶救工作也在緊張進行著，可身受30余處刀傷的男子最終還是搶救無效死亡。案情重大，南部縣副縣長、公安局長張曉天高度重視，要求刑警大隊和伏虎派出所組成專案組，全面展開偵破工作。

專案組成立后，民警決定首先調查死者身份。通過廣播播發尋人啟事。走訪事發地段附近的群眾，最后查明死者名叫李國清。年近60歲，是伏虎鎮徐家壩村人，平時靠開摩的養家糊口。警方還查明，李國清及其家人都沒有與他人結下冤仇。警方通過調查李國清的社會關系，認為李國清被害唯一的可能性是遭到搶劫。可一個摩的師傅平時身上也不會帶多少錢，犯罪嫌疑人為什么會把他作為搶劫對象呢?如果是劫財的話，犯罪嫌疑人為什么不將摩托車一起搶走?還有，犯罪嫌疑人是一伙人還是一個人?一個又一個的謎團困擾著專案組民警。

案情迷霧重重

專案組民警兵分兩路向案發現場周邊村社的群眾了解事發當天的情況。獲得了一條振奮人心的線索：2011年6月24日傍晚。3名年輕人乘坐一輛摩托車在案發現場附近逗留。逗留期間。他們強行向過往摩托車車主索要汽油，倘若不給，就攔住車輛不讓其通過。更為奇怪的是，他們索要汽油的當晚，案發現場附近幾戶農家的財物也被盜了。

警方根據群眾回憶掌握了3人特征，他們都是20多歲的年輕人，操本地口音，體形較瘦，其中一人個子較矮，另外兩人個子較高，平時都活動在伏虎鎮一帶。警方分析認為，3人可能屬于膽大妄為的慣犯，盜竊得手后應該就在場鎮上消費享樂。警方連夜對伏虎鎮場鎮上的網吧、歌城、摩托車修理店、大小旅館等進行突擊清查。在伏虎鎮某賓館將3名年輕人抓獲。經群眾辨認，3人正是強行攔截摩托車索要汽油的犯罪嫌疑人，而且他們都有違法犯罪記錄，其中兩人身上還有輕微擦傷，他們的衣物以及乘坐的摩托車上還殘留有血跡。

種種跡象表明，3人與命案之間有著某種聯系。專案組民警異常興奮，以為兇殺案已經偵破。他們趁熱打鐵，突審3人。3人交代了6月中旬以來多次實施盜竊的犯罪事實，卻對6月26日的活動情況支支吾吾。民警加大了審訊力度。3人深感事態嚴重，便交代了6月26日這天的活動情況。原來。他們頭兩天盜竊得手后，準備換一個地方再次行竊。6月26日這天，他們乘坐摩托車外出踩點時因超載、超速，不慎將一個路人撞倒。3人以為犯下了重大的交通事故，慌忙駕駛摩托車逃逸。逃逸過程中，摩托車沖向路邊，其中兩人受傷流血。警方在賓館將他們抓獲后，他們還以為是被撞傷的人報案了，所以交代6月26日這天的活動情況時都支支吾吾。

3人與這起命案無關，他們的嫌疑被排除。那么，制造血腥慘案的兇手究竟是誰呢?

17歲少年自首

命案陷入困境，南部縣公安局刑警大隊向南充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求助。南充市公安局刑偵支隊隨即派出刑偵力量協同作戰。在聽取案情介紹后，決定復勘現場，擴大搜索范圍。

雨后的烈日異常兇猛，蒸騰的暑氣令人十分難受，專案組民警冒著酷暑，肩搭一條毛巾，背著一個水壺，足跡踏遍了伏虎鎮附近鄉野，挨家挨戶地登門調查，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細節。

艱辛的現場調查換來了讓人欣慰的發現：距離案發現場不遠的八丈河邊稻田中藏匿著一件帶血的上衣、一個棒球帽和幾張帶血的人民幣。現場物證表明，犯罪嫌疑人作案后沿玉鎮鄉方向逃跑。也就是說，他對周圍的環境很熟悉，應該就是玉鎮鄉一帶的人。民警在深入走訪中還發現了一條十分重要的線索。一位與死者李國清較為熟悉的摩的師傅回憶說，案發當天下午5點左右。一個脖子上系著長圍巾，頭戴棒球帽的小伙子要求李國清搭載他回家。那位摩的師傅當時忙著攬客，沒有留意小伙子的容貌，只是覺得他的穿著很時尚。警方綜合案偵情況逐步勾畫出犯罪嫌疑人的特征：頭戴棒球帽、脖系長圍巾，年齡不到20歲，沒有作案前科。符合這樣條件的人，最大可能就是中學畢業或者高中在校的學生，而且這個學生應該就在伏虎鎮或者周邊鄉鎮學校上學。

2011年7月2日，專案組制作了案情通告，發動群眾提供線索，敦促犯罪嫌疑人投案自首。隨后，專案組召集案發地周邊派出所召開聯席會議，通報案情和嫌疑人特征，全面協查布控。

7月3日，專案組刑偵民警謝斌等前往一所中學排查，該校學生反映，校園內曾有3名同學穿過類似案發現場丟棄的那種衣物，也就是說，兇手可能就是該校在校學生。7月4日，專案組進駐學校，重點排查那3名同學。就在他們準備問詢一個叫杜長海的學生時，他竟主動到南部縣公安局伏虎派出所投案自首。

虛榮心惹火

杜長海是南部縣玉鎮鄉人，父親早逝，他隨改嫁的母親居住在伏虎鎮。他家境平平，從懂事起就慢慢認識到知識改變命運的道理，所以讀書十分用功。兩年前，他考入了縣城一所重點中學的實驗班。

杜長海高中第一學期期末考試的成績很不理想。這給他很大打擊。第二學期，杜長海更加努力，但無論如何刻苦。他總是與班上其他同學有差距，成績也一步一步下滑，最后因經常逃課被學校調整到了普通班，這更讓他心灰意冷。

高一結束后，杜長海向母親提出了轉學要求，他想換個環境，靜下心來好好學習。在縣城打工陪讀的母親沒有發現兒子在學習上的變化，也沒有向學校老師了解兒子的學習情況。猶豫再三還是答應了。高二第一學期，杜長海轉入離玉鎮鄉較近的一所中學學習。

杜長海有較扎實的學習基礎，在縣城中學雖算不上成績好的學生。但在鄉鎮中學卻是個可造之材。老師很關心他的學習，他自己也奮發向上。漸漸地，杜長海發現身邊同學的心思根本不在學習上，他們都在混日子。有的上課玩手機，聊QQ，比拼時尚衣物。杜長海感覺自己一心用在學習上顯得很落伍，甚至為自己上高二了還沒用過手機而感到自卑。落寞的杜長海與同學之間沒有共同語言，鉆不進他們的圈子，心里頗為惆悵。他的母親每月都把生活費寄到他班主任那里，他每用一筆錢，班主任老師和母親都知道。

為了掌握“財權”，擺脫母親和老師的控制，杜長海開始給母親做思想工作。母親拗不過他，給他辦了一張卡，每月將錢直接打到卡上。杜長海以買學習資料、文具、生活用品等理由多次向母親要錢。他母親做夢也不會想到。兒子從她那里騙到錢后，還向同學借了500元錢，購買了一部心儀已久的手機。

有了手機。杜長海更毫無節制。他打扮得很潮。花錢也變得大手大腳，根本不考慮母親打工的艱辛。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杜長海不斷向同學借錢，對外謊稱銀行卡掉了，他母親正在幫補辦。

眼看就要放暑假，杜長海從同學那里借的500元錢卻怎么也還不上。幾個平時要好的同學多次攔住他，要求他還錢。虛榮心極強的他感到十分屈辱，但又無可奈何。

500元債務壓得杜長海喘不過氣來，他想向繼父與母親求助。但繼父在外地，母親很少回家。杜長海內心十分痛苦，卻又無處傾訴，一時心生歹意，決定模仿一些電視劇中的情節實施搶劫。

6月26日，學校放假，杜長海先在伏虎鎮踩點，物色好作案對象，根據從網上學來的伎倆，悄悄返回家中準備好作案用的小刀、繩索、扳手等工具，然后拿出圍巾、眼鏡和帽子將臉遮住，打扮成一個時尚青年到伏虎鎮入場口，找到摩的師傅李國清。杜長海哄騙他說自己要到玉鎮鄉走親戚。

當李國清駕駛摩托車搭載杜長海行至伏虎鎮鎮江廟村一個僻靜路段時，杜長海掏出小刀抵在李國清腰部，讓李國清把錢拿出來。李國清說自己身上沒錢。杜長海繼續威逼：

“只要把錢拿出來，你可以走。”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李國清突然發力，將車蹬倒在馬路旁邊的水溝中。措手不及的杜長海栽倒在地，他年輕靈活，很快就爬起來了，見搶劫未能得逞。害怕事情敗露，沖上去用刀猛刺李國清30余刀，直至李國清停止抵抗。他從李國清身上搶得1700余元現金后逃離現場。

杜長海作案后，遍身血跡，為防止被群眾發現，專門選擇僻靜山路逃跑。沿途大肆盜取村民晾曬在房前屋后的衣服，更換后將血衣拋棄或者掩藏。逃離途中。杜長海打開錢包取出搶得的紙幣，發現外面幾張百元大鈔黏附血跡太多，擔心使用會引起懷疑，便隨手扔掉了。當天夜里，杜長海狼狽不堪地回到家中，為了掩飾犯罪，次日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趕到學校，把欠同學的賬還了，還大方地為過生日的同學送去100元禮金。

作案后。杜長海如驚弓之鳥，十分留意警方的動靜。聽到街上的警笛聲便害怕地躲回教室，惶惶不可終日。7月3日，校門口張貼了警方的一張懸賞公告，照片上的衣物與他作案時穿的衣物毫無二致。但他仍心存僥幸，企圖第二天考完試就逃之夭夭。

7月4日上午，派出所民警進駐學校對重點嫌疑對象一一鑒定甄別，老師也在班里提醒同學檢舉揭發，這讓杜長海的思想防線徹底崩潰。他于當日下午到派出所投案自首。八天八夜的神經高度緊張，讓杜長海夜不能寐。接受完犯罪調查，杜長海悵然若失，對辦案民警說：“我終于解脫了，都是虛榮心惹的禍。”

(責編：王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