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耿敏霞(明霞) 江蘇江陰市人。南京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書法專業MFA在讀藝術碩士。國家二級美術師,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江陰市書法家協會副主席,江陰市書畫院專職畫師。書法作品入展第九屆全國書法篆刻展、第二屆全國草書藝術大展、第三屆全國婦女書法篆刻展、第一屆中日女書法家代表作品展等。獲長三角地區一江蘇、浙江、上海三地書展銀獎,慶祝建黨90周年江蘇省美術書法攝影作品大展金獎。作品在日本、澳門等地展出,并隨中國書協代表團赴日本交流。
書法的傳承與出新,離不開對傳統書法中經典作品的深入學習。只有經典的書法作品,才包含著我國書法長河中真正的文化精髓,從而形成了數千年繁盛不衰的文脈。我們往往將這些可以作為楷模取法的古代書家墨跡,稱為法書。對歷代名家法書的尊崇,使得每一位后學者都不能擅自輕淺盲目地越過,事實上,也不存在不通過深入前代法書而能在書法史上獲得驕人成就的可能。
歷代法書的序列,如同豐碑矗立。我們不能太過自信的飛繞過去,而是要像一位播種的老農一樣,深挖勤耕,方能使種子得到豐富的養分,得到充足的生長。深挖勤耕,即反復、深入地探討學習,這是解讀古代書法經典的基本態度。
態度固然重要,而角度尤須值得重視。對歷代法書的不同角度的解讀方式,會拓寬我們的研究視野,注意到其他研究者所不曾關注的某些領域,也會使自己的學習,不再斤斤計較那些近乎迂腐的陳舊觀點,不拘泥于前人的窠臼。當我們用不同于其他人的解讀方式去試圖探討與分析那些早已習以為常、幾乎已無任何新意可言的某些經典書法作品時,其努力的結果,往往會使我們很震驚、很驚異地發現許多舊的思維框架以外的新鮮東西,而正是這些不同尋常的細節,促使自身的書法審美觀念逐漸發生潛在的變化。新的思想觀念,又進一步推動了自身對新的表現技法的渴求。反復、深入探討的結果,就是促使在不同的書法審美觀念和獨特的具體表現技法下,產生不同的書法風格面貌與個性情感表現。
從晉書尚韻、唐書尚法,到宋書尚意、元明書尚態,每一時代的書法家都各有自己的不同的書法審美思想與理想追求。他們對于前代書法嬗變的利弊,都會用自己獨到、敏銳的觀察力針砭時弊,革舊推新,從而使書法的嬗變順應了時代社會與人文環境的轉換,而他們所評判分析的對象,正是前代書法大家的法書墨跡。這些陳列在時空中的文化載體,使后世書家從中解讀出各種不同的角度,并努力使自身所解讀的角度與自我個性以及理想追求相吻合,這一努力既使自我風格面貌得以有效地實現,也使個性風格與時代風格的關系更為緊密。
隋唐之際逐漸成熟的楷書,通過初唐楷書大家歐陽詢、虞世南、褚遂良和盛唐楷書大家顏真卿的努力,一方面其法度規矩發展至柳公權之際,已臻其極,而另一方面,過度的法度規矩卻又束縛了書家個性風格的表現與創造力的發揮,在楷書作品中逐漸出現了僵化、拘謹、呆板等等守法而不知變的弊端。北宋的蘇軾、米芾、黃庭堅等大書家,看到了這種流弊,從而提倡尚意,如蘇軾在《石蒼舒醉墨堂》中有“我書意造本無法,點畫信手煩推求”的詩句,將對意的融通與抒發視為至為重要的高度。在《次韻子由論書》中,蘇軾進一步強化了他的主張:“吾雖不善書,曉書莫如我。茍能通其意,常謂不學可。”北宋書法雖然通過對主觀情感、意趣的強有力的抒發,強烈地表達了書家的風格與個性,但他們絲毫沒有忽視法的重要性。如米芾雖然一方面放言“意足我自足,放筆一戲空”,但另一方面又表達了對法度的高度重視:“得筆,則雖細如髭發亦圓;不得筆,雖粗如椽亦扁。此雖心得,亦可學入。”由此可見,北宋書家的尚意,并非片面地強調意的作用,而是通過對具體表現技法的嫻熟把握,使書家胸中的象外之旨與具體的表現技法有了更為密切的聯系,也就是說,使書法的法與意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較好的融會貫通。但南宋以后,由于對意的過度強調,部分書家在技法的把握方面有所不足,因此宋末元初的趙孟頫提倡向晉唐法書中取法“古意”,強調筆法之千古不易,從而使元代書法借復古主義的大旗,重振了南宋以來書壇日趨衰頹之勢。
由上可知,縱觀書法史的風格演變,一種新的書法風格的產生,除了社會政治文化與自我的獨特個性情感追求的影響之外,對前代法書的各種不同角度的解讀與闡釋,也是形成不同的書法風格面貌與獨特個性追求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當代的書法創新,也要在認清前代書法風格演變的利弊中提出問題,帶著問題意識去重新解讀歷代的法書名跡,通過形式的變異、解構與技法的重組等等方式賦予書法更新的思想內容,體現時代社會的發展狀態,從而開辟出既有時代風格意識又有自我個性追求的書法新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