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年輕藝術家正在用最傳統的繪畫手法來建構具有當代審美精神的個性化圖像
語言和圖式均為精神的載體。 當代中國畫在作品中以當代審美觀念和價值取向作為精神支點,實現對傳統水墨的精神置換,用當代精神來營構屬于自己的語言和圖式。當下,一批年輕藝術家正在用最傳統的繪畫手法來建構具有當代審美精神的個性化圖像。有些從傳統水墨中脫穎而出,又挪用借鑒西方的藝術觀念和形式語言,在“中西調合”的基礎上進行中國畫在本體論上的重建。他們的作品或有形變異,或遁形寫意,或在有虛無實之間穿插行進;有的筆墨并舉,對筆墨的固有特性加以開拓和延展,有的舍形求影,甚至以非傳統材料和媒介的工具性特征轉化為自主性表達,來追求一種“非筆墨”的全新意趣,但都無不在圓融無礙的圖像中,溶入了藝術家對中國畫本質屬性的深刻感悟,并將這種感悟置換到既定的當代文化語境中,畢現出藝術家人格精神的力量,產生中國畫作為當代藝術的價值和意義。
在這些年輕的當代文人中,最打動我的當屬藝術家郝量。其取法古人,尤其宋人。馬遠的水紋與半邊之景,李嵩的城墻與骷髏,以及逐漸被遺忘的折枝花卉,甚至還有日本浮世繪中葛式北齋的水紋,都在他的畫中重新詮釋與呈現。而他也將西方文藝復興及巴洛克時期的西方元素引進畫作中,而構圖又多借鑒于波斯細密畫,因此對于畫面中時空場景的切換,更是游刃有余,從東方古典美學至西方元素取材,這些因素在郝量的作品中和諧共生,而精湛的用筆技巧,更讓作品中的角色栩栩如生。古典與當代的交合,形成一種新的視覺體驗與呈現,一步步的引領觀者進入自己營造的時光隧道。
而郝量對骨骸異乎尋常的興趣,比戴上面具之類的當代藝術更加回避了形象的限定。普通的面容是“有”,到了只剩下骨骸的“無”,便徹底“大同”了,這證明了人只在表面上是人,揭下皮膚,去掉肌肉,這才回到宇宙的本來,直接道出了千載寂寥。在郝量的表現中,當“他”企圖再度回望塵世的時候,連具體的皮相都置之不顧,直接披上了曾經的錦衣華袍。這個意象妙不可言,郝量通過內外的極致,說出了枯榮的辨證法,形象本身是開始和終結的對話,我們能傾聽到兩者之間山高水遠的回蕩。相比較而言,倒是那些面目清晰的人物造像反而遇到了造型上的難題,因為一旦有所計較,郝量的刻畫也變得猶疑不決,但我們不妨將這些人物看作是骨骸的前傳,他的肉身正處于歷練中,或者在幻想自己的死亡。佇立于現實中央,以死觀生,以虛觀實,以枯觀榮,以寂觀喧,才能有益于發現世事間的交流原理。
郝量的作品以工筆畫的正脈入手,正由于三礬五染的精研細作,那些可能會引起人們生理錯愕的因素,從審美上得到了完好的規避和補賞。究其根本,自宋畫傳統以來,變相之類的形象在中國道佛造像中也是傳承有序,就此說來,郝量沒有逾越什么,而是循理變古。如果說“美”及“規范”是古典世界的原理,那么“畸形學”及“混沌觀”就是中世紀的原理,而且還是巴洛克的原理,這些都是郝量一路穿越的理由。
“從中國畫本體入手進行當代性探索,有一個核心問題就是要找到源頭在哪,不能是割裂似的從哪一塊入手,要了解晉唐宋元到明的發展脈絡,才會知道中國畫為什么會產生那么多變化?!焙铝肯嘈?,必須深入的理解之后,作品才可能呈現出一種當代性。他經??紤]的一個問題是,當代和古代其實是一個道理,很多時候就像是鏡子里與鏡子外,電流的正負兩極。以前看待西方現代主義這條線索時,會認為是割裂的、反抗的。最近幾年,郝量去參觀了很多歐洲的博物館,發現西方現代主義的傳統也是有脈絡的,并非憑空創造,也不是一味的反對之前的東西?!拔覀儸F在學習的一些美術史把問題簡單化了,核心的東西還是一個社會結構的變化影響到整個文化的發展,如果不解決這些問題,中國畫的當代性就很難來談?!焙铝空f。
正如從事中國畫當代性探索的藝術家大都具有文人性,他們的繪畫方法比較客觀化,卻保持了文人畫的一些態度,文人畫的創作對于繪畫本身承載了很多背后的東西:他的認知,文化層次,見識,學養全部涵蓋在內,這套方法跟宋代的寫真傳統是可以銜接的,當代一些優秀的藝術家,包括徐累,劉丹,武藝都有一個文人的共同特點??赡苤袊嫯敶蕴剿骷纫椒陀^,還要回歸到文人的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