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擔任日本東京森美術館館長的南條史生的主要工作是策劃和都市計劃有關的公共藝術項目。1995年,他偶然到橫濱美術館看到我的個展“永遠的空”,之后讓助理找到了我的作品資料。后來我才知道,他在為橫濱的上大岡地區策劃一項公共藝術計劃尋找藝術家。于是,我有幸開始了一項與城市公共空間有關的新工作—公共藝術。在以后的幾年里,我分別在東京、橫濱、福岡和奇玉等城市,制作了多件大型作品。下面要說的就是我初次參與上大岡公共藝術計劃的經歷和項目本身的介紹。
地理環境
上大岡處于橫濱副都心的位置,對它周圍地區進行再開發計劃之初,就導入了公共藝術計劃。是繼東京立川和新宿i-LAND兩項實驗性很強的公共藝術計劃之后,又一次大型公共藝術試驗。
上大岡站本身是電車、公共汽車和地下鐵等交通樞紐,是橫濱市內客流量居多的車站之一,目前在與車站連絡的商業空間、公共樓和銀行等十幾處公共空間設有公共藝術作品。這項公共藝術計劃主要是由橫濱市都市計劃局開發部、上大岡站周圍地區再開發事務所和南條史生事務所共同策劃的。
主題“過道”
上大岡站位于江戶(現稱東京)和古都鐮倉的重要街道上,也是現在東京、橫濱通向鐮倉和湘南方面的重要干線,考慮到古往今來一系列具有戲劇性的場景,作為這項計劃策劃人的南條史生為其選了一個主題—“過道”,它來自十七世紀俳句詩人松尾芭蕉的名句:“日月者百代之過客也”,以此和街道這一豐富生活的交織物以及人生之無常相輝映。可見,即使是公共藝術項目的策劃也需要有一個明確的概念。
藝術家人選
考慮到橫濱原來扮演著日本開國橋頭堡的角色,和它率先與國外頻繁交流這些歷史因素,以及目前橫濱市和它所屬的神奈川縣內居住著大量的外國人、日本文化學者和藝術家,所以在藝術家人選方面,除了注重日本藝術家之外,還特別推選了亞洲其他國家,如中國、韓國、泰國和馬來西亞等國的藝術家。除此之外,作品的風格形式也多種多樣,有極限藝術、概念藝術和新波普風格藝術等。
一些帶有建筑功能性的作品起著地標的角色,但它并不是附屬建筑,而是以獨立的形態出現,即能使用又能觀賞,使作品自身有一種幽默的形態。而策劃者南條先生認為,挑選那些正位于上升期的年輕藝術家們的作品,這種大型作品的發表無疑對藝術家個人和社會來說,都是一件雙贏的事情,因為公共藝術由于它所處的位置和用半永久的性質,以及接觸這些作品的人,顯然大大超過了一般在特定室內空間中展示的藝術品,所以它具有很強的社會影響力。
挑選什么樣的作品比設置在什么地方要難的多。比如,策劃人南條先生為了說服當地的官員接受他們所推薦的藝術家和作品,花費了相當多的精力。南條先生的做法向來是推舉現代藝術。十七年前,還不像現在這么有名的藝術家村上隆和奈良美智的作品,都屬于對方很難接受的,主要是把那些卡通畫一樣的作品,制作成長期擺放的公共藝術品,使他們覺得困惑。現在看來,這些作品已經是橫濱市的寶貝了,想起當初這段經歷,大家都很感慨。
推行民主方式
上大岡公共藝術計劃雖然是由橫濱市政府倡議,但主要是與當地居民和團體在共同協商的形式下,以民主的方式推進,這項計劃才最終完成。所謂民主方式,是指在公共藝術計劃實施的同時,既要照顧當地的歷史和風俗,又要把這些風土自然地揉進藝術作品中去,這種作法在日本尚屬首次。由于日本新聞媒體的報道與宣傳,引起了各種反響,這些公共藝術大都設置在警察派出所、銀行、商業設施、地鐵電梯和大樓排氣口等地方。
有些作品是與當地的小學生們交流完成的,還有一些是團體捐款制作的。這些交流的方式,讓當地居民更多地了解了公共藝術與生活、環境和每個人自身的關系。但是在具體推進這項計劃時,還是遇到不少預想不到的事情,如:藝術策劃人的想法和藝術家作品的概念如何得到當地團體最大限度的理解和認同。完成這項公共藝術計劃,會開了上百次,工作之艱難非當事者無法體會。
關于《星光》
筆者有幸參加了這項計劃,并制作了《星光》作品,這是首次把一個小模型一步跨到高達13米的立體作品的經歷。我的作品構思來源于自然和人的生活基本周期,既子午交替無限循環往復,所以我選擇白天從外觀看為白色,晚上由里邊打燈,透過無數的小孔散發著星光。其實分配給作品設置物體的是一座由地下上到地面兩層樓高的電梯,外邊只有30公分可以利用,相對其它地點來說,難度很大。我先是確立了基本現狀,也就是沒有可以改變作品的載體的基本型。由于我的作品風格是極少主義,所以我把它視為一個豎著的長方體。
我只是讓這個塔狀的物體在晚間發光,當夜幕降臨之后,人們會看到一個巨大的地標或星光之塔,而黃光給人以幸福和浮游之感,在結構上,它又像是燈籠形狀的變形和擴大。
由于我使用了燈光,所以在未落成之前,不只是我對策劃方面有些擔心,怕點亮燈光之后,達不到預想的明度,然而在點燈之后,效果非常理想。
這次公共藝術制作,有兩點體會較深:首先是作者和策劃人雙方,對現代建筑和藝術潮流頗為了解,易于勾通(因為我的作品在所有作品中是最靠建筑型公共藝術);二是策劃人尊重藝術家的創意,如果改動和涉及作品知識產權等方面的問題,都會立即與作者聯系,所以得以使作品不走樣地達到作者預想的最終效果?,F在想來,《星光》的構思也比較符合策劃主題“過道”,既“日月者百代之過客”,因為,我當初的構思,其實就是分析了人每天的基本生活形態,那就是晝和夜不斷地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