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成立的科學松鼠會逐漸成為人們驗證知識和經驗的重要陣地,每當謠言四起時,這里的分析判斷與科普文章看起來比那些鋪天蓋地的專家辟謠要靠譜的多,這些客觀、嚴謹的科學文章糾正了我們的常識性偏見和錯誤,讓人們意識到科學的力量,有了科學,似乎就能了解世間一切事物的真相。
既然科學具有“謠言粉碎機”的功能,可以指導人們走向真實、揭示真相,那么為什么還會有那么多人在日本海嘯過后瘋狂地搶購食鹽。作為有主觀意識存在的獨立個體,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是“死理性派”的忠實粉絲,在大多數情況下情感、經驗、直覺、欲望往往會成為人們判斷是非的直接因素,教育和知識不過是執行判斷的基礎。那些信奉“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人們,怕是在日本海嘯一周年之際還在發愁家里堆積如山的食鹽。
如果科學的真相尚且引人生疑,那么可被篡改的歷史和可以虛構的藝術是否永遠無法企及真相的本源?真相究竟是由什么決定的,它的標準從何而來?對真相的追尋是為了驅散謊言的迷霧,還是為了實現對自我標準建構的滿足?“藝術可以超越時間去探尋生命的永恒,這便是藝術的意義所在。”如果我們假定真相的確存在且是永恒的,那么這句出自影片《午夜巴黎》的臺詞暗示出Boers-Li畫廊2012年首展“真相部”的潛在可能和獨特意義。
“真相部”是由Boers-Li畫廊策劃的國際性群展,策展人認為“當代藝術的主要力量之一就是用另一個方式展現我們已知的生活。藝術品讓我們對習以為常的生活重新思考,并開啟通往日常生活表象后方的真實世界的窗口。正如藝術家布魯斯·瑙曼的經典作品聲稱的那樣——真正的藝術家幫助世界揭示神秘真相。”從參展藝術家的身份和地緣位置來看,這場對真相的探究被放置在全球化背景和多元化視角之下;從作品呈現出的內容、主題和形式上看,每位藝術家的關注點和反饋方式不盡相同,他們在態度鮮明地指出人類必須面對的共有問題的同時,彼此之間的關聯和互動顯得略為薄弱。
旅居倫敦的藏族藝術家貢嘎嘉措(Gorkar Gystso)的作品《關于菩薩》讓人想起若干年前紅極一時的系列訪談節目《和諧拯救危機》。同樣涉及宗教精神和力量的話題,前者毫不避諱地揭示出商品社會和消費文化的“神圣性”,后者則把宗教貼上了“消費”的標簽。讓人產生聯想的作品還有美國藝術家Jonathan Horowitz的作品《枕邊對話》,對飽含深意的不同姓名進行單純有序的排列,不言自明地表現出蘊含其中的政治意識以及對話、對抗的雙重關系。相比起前不久貝納通發布的以 “很有愛,不要恨”為主題的廣告宣傳畫,《枕邊對話》在中國觀眾眼中顯得更加親切觀眾們更容易理解“枕邊風”的含義和幽默。
從Jasper Johns開始,作為意識形態承載物的美國國旗成為藝術家們最喜愛的題材之一。觀念藝術家Jonathan Monk用美國國旗縫制的世界地圖巧妙地諷刺了美國意識的無孔不入,以及作為世界工廠的中國與世界權力中心的美國兩者之間唇齒相依的關系。Trevor Paglen對美國的關注更集中于其內在制度體系的建構。極富形式感的作品模糊了政治與藝術之間的界限,對真相的追逐與唯美的形式呈現看似矛盾,但也著實引人思考那些真相身著的“皇帝的新衣”。
與國外藝術家強烈的對抗性與直接表述不同,中國藝術家的創作更注重自身的修行與內省。仇曉飛的裝置作品《山前木后山》倒置了柏拉圖的“理念說”,“理念”成為了對畫作的模仿,顛倒了人們習以為常的對真假先后的想象。張培力的影像作品《直線距離一公里》更加直觀地展現出人們在交流中對真相的遮蔽與干擾。年輕藝術家蔡凱和鄢醒的作品延續了他們一貫的“身體政治”主題,從他們的作品中或許可以這樣理解,對自身身體的探尋和突破實際上就是對真相的理解和找尋。
對真相的找尋在某種程度上就已經否定了真相的存在,人們想要驗證的不過是自己的堅持和假設。簡單地說,真相不過是那些我想要相信的事。但這并不妨礙藝術家們去探險,比起科學對真相的定義,藝術中的真相更加多樣,更具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