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 大愷早年曾從事裝飾藝術創作,在陶瓷、金工、纖維、木、石、漆等各種工藝門類中均有所斬獲。所師者,如龐薰、祝大年、吳冠中、袁運甫等多為革故鼎新的倡導者和踐行者。略嫌駁雜甚至有些迷離的藝術起點,決定了杜大愷藝術認知結構和實踐方式的開放性,而其中不斷釀造的革新意識,則使他注定要成為對未知領域充滿好奇并加以探索的人。這種景象獨特的魅力在于,藝術家沉醉于其中,以感性創作的方式超越了中國畫面臨的一系列難題。譬如,在對待藝術史和當代生活的關系上,杜大愷更注重在當代生活感受中尋求新視覺元素,而不是像“傳統派”那樣,在藝術史的圖像中翻翻揀揀。長于讀史,喜歡理論思考的杜大愷一直以為:即超越這個宿命的唯一方式是,以當代生活中的生命感受和視覺經驗為起點,在保持中國畫審美韻味的同時,吸收西畫乃至設計的表現手段,創造出中國畫的新形態。有了這些思想方面的成果,杜大愷坦然而輕松地完成了對水墨畫與中國畫概念之爭的超越。讀杜大愷的畫,強烈感受之一,就是他對當代生活中的各類物象有著宗教般的迷戀。其原因在于,這些物象既是他獲取新視覺經驗的來源,也是他機智的文化策略——從現實物象、題材中所得到的新視覺經驗,將有力地帶動筆墨、語言的革新,從而完成中國畫新形態的構建。因而,敏感于當代生活各類題材,是杜大愷藝術的邏輯起點。弄懂這一點,我們才會理解杜大愷對當代生活題材放縱式地捕獲——摩天樓、廣告牌、轉播塔、漁村、路燈、鐵絲網、高速路、標志牌、圍墻、廠房等等,一古腦地進入了畫面。這些在傳統中國畫看起來卑微、邊緣的物象堂皇地取代了主流題材的地位。
多年積累后,杜大愷已在不動聲色中成為當代視覺經驗大家,其數千張作品毫無重復的圖像,驕傲地展示出令人驚嘆的新視覺敏感及豐富性。杜大愷的創作給我們提供了太多的話題,如何理解他的獨特性?如何在中國畫發展的文化脈絡上估量其價值?面對這樣的問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穿越紛繁變幻的新圖像,探究其內在質地的一致性,簡單地說,這個內在質地就是筆墨中傳承并流淌的中國的、東方的文化精神,它并不因外在形態的當代性實驗而被淹沒,相反,它恰恰因當代形態所具有的活力而呈現出來,因為這種活力就是它自身的活力——這也許是中國畫作為人類最古老畫種延伸至當代的全部秘密,而杜大愷非常幸運地成為窺測到這個秘密的藝術家之一。因此,他當下的創作,不僅僅是結果,更多的是啟示。(根據作者原文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