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隨著圖片在這個“讀圖時代”的日益泛濫,作為一名攝影藝術家,你覺得你面臨的最大困境或挑戰是什么?
圖片早已是當今世界文化傳播的主要媒介,是可消費的大眾文化產物及傳播途徑。我認為圖片的價值應該是這樣的,這是攝影的終極意義!而攝影藝術家要做的則是要在這人人都在拍照的喧囂與躁動中安靜下來,忘掉“攝影”這個詞,專注在自己的內心表達上。當你面對藝術家原版作品的質感時,會明白“看作品”和“讀圖”不是一回事!
在我的印象中, 你的創作從早期的 “園林”到后來的 “山石”、“盆景”系列,以及最近的“水”系列,似乎始終沒有偏離過中國傳統的美學航線,對此,你自己是怎么考慮的?
這是一個如流淌一般的過程,自然隨心。始終不離傳統的美學脈絡,是因為自己的確對傳統文化迷戀頗深。我深信創作展現的是個人的內心天性,當然,前提是你必須具備專業的素養與能力!我對每一個系列都會保持兩年左右的熱情,經驗告訴我,兩年是一個很好的階段,這樣的時間段可以使你對一個系列有較深的探索,也不至于陷入純理性的重復,失去創作快感的狀態!
在一篇訪談中,你談到日本文學家三島由紀夫所迷戀的幾樣東西,并表示了某種程度的認同,其中一個是“朝向根本破滅的沖動”,這似乎有一種悲劇的宿命感,能具體談談你對這句話的理解嗎?它和你的創作動力是否有某種內在關聯?
這句話要和另外一句“古典的平靜”同時去理解。影響我創作的因素通常有兩個方面,一個是意識形態方面的,一個是美學形態方面的。我對三島所談幾點的認同是在美學層面的認同。
你的鏡頭似乎總是指向虛幻之物,比如水、骷髏、山石、園林中夢游般的人,這些意象同時又像鏡子一樣反射出現實中人們內心的迷亂與精神的失落。在虛幻與現實之間,或者說,在對古代文明的追想與當代文明的反思之間,你是如何取得鏈接與平衡的?
一些我常用的視覺符號對我來講就是一個觀看世界的特定角度,我也會變換角度,重要的是能觸及另一種真實。另外,我并不追求平衡這些關系,我是在矛盾的搖擺中行走的,當我向往著“古典的平靜”的時候,內心始終暗涌著潛在的瘋狂。
你最近創作的“水”系列,水面的波紋是用鐳射光現場“畫”上去的,這個過程很有意思,因為它的效果你在當時是難以預測的。對你來說,最大的難度是什么?
技術的難度都是容易解決的,最大的難度是來自內心里有無意義的疑問。我不能說服自己說這作品是如何的,但我能告訴自己,在影像創作過程中,這樣的實踐和拓展是具有意義的。
在當代藝術品市場中,攝影作品的接受程度遠遠低于油畫、雕塑等藝術形式,在你看來這樣的現狀是什么因素造成的?你認為理想的狀態應該是怎樣的?
這樣的現狀也不奇怪,歐美的攝影收藏也是從20世紀70年代后才開始的。因素是多方面的,諸如對攝影是不是藝術的疑問,對攝影可復制性的困惑等等。我對理想的狀態不做預設,也不關心,我只是知道這是一種值得我投入熱情的創作方式!
你這些年因為展覽或別的原因到過歐洲,也經常會出現在北京、上海等國內大都市,但你一直都居住在常州這座江南老城,你覺得這種半隱居的生活方式帶給你怎樣正負兩面的影響?對你而言最適合的生活狀態是怎樣的?
一個藝術家的創作與個人的生活體驗必定會有關聯,這些年我的大量作品都是以太湖流域為背景展開的。這里的確有能留得住我的原因。至于什么是最合適的生活狀態,我想我應該喜歡一種安安靜靜的工匠狀態,火不能急,把日子也浸在作品的鍛造里!